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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斯伯格打算去死(2)

他不怎么确定死因会被如何描述,中毒?衰老?肺结核?营养不良?随便他们折腾。
要紧的是他还有个心愿未了。
约斯伯格眼看着老亨利连抬起个指节都费劲,还是吃力的抖下满身碎布,他没有穿裤子,只在胯上系了块亚麻制品的边角料,更不要说鞋袜。赤裸的亨利似乎比穿着衣服干净许多。他开始瑟瑟发抖,鼻腔里发出滞塞的痰声,四肢像散落的柴火一样摊开:“现在,老爷,你听我说完了,也看我做完了,我真高兴……拜托你,拜托你扔了我的衣服,没人再— —”
没人再需要它。
他的眼睛亮了,又迅速黯淡。
都是将死之人,亨利曾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约斯伯格用雨伞挑起亨利的遗物,他屏住呼吸在小巷深处释下重负。
天又阴下不少。空气变得湿哒哒的,雾深露重,一定很快会下雨,约斯伯格感到得意。他在思想中排练,该如何优雅的收起黑色布面的雨伞,轻快的在店铺门槛上磕干净水渍,然后扶着帽檐致礼,问店主人午安。他要和上等人似的打招呼。不是“拿给我”,而是“为我取”,不是“请问”,而是“劳烦”。也就是“午安,劳烦您为我取根蜡烛,没错,要质量最好的白蜡烛。无意唐突,它能烧三个钟以上吗?不不不,五个钟头太长,好的,就它了,替我包起来。祝您有个愉快的下午(或是夜晚)。”最后离开商铺的动作要比波斯猫还轻柔,店主人会在吃晚餐时和家人朋友提起今天遇到了怎样体面的绅士,大家猜测着那人究竟是谁,搞不好出身贵族?也许是他国路过的名流?当然,去最好的杂货铺,穿过市中心的广场,直达城南富人们居住的地方。
约斯伯格,烈士,独一无二!他们会怎样报道这桩奇闻报童都会吆喝得无比响亮,还会添油加醋,比如说将其冠以殉道者的美名,好比约翰,加拉哈德。
脚步又轻快不已。
有重物掉下来,摔碎了,从高高的阁楼上。中产阶级们都住在这一带,约斯伯格没敢回头挤进迅速聚拢的人群,尽管他听见有女人和儿童的悲啼。他本能的感到畏惧,嘴唇煞白的离开现场。实际上那个人才是殉道者,投机分子很少有不为自身行为付出代价的,最终口袋比脸面干净,还能糊口的回归现实,走投无路的了却最多五分钟的残生。
他用力,用力挺直腰杆,夸张的耸起胸膛,害怕身子显得佝偻。
“真蠢,死得像滩烂泥。”他腹诽“怎比得上我这种聪明人?”
奇怪的姿势引得路人侧目,直到踏过高与低的分界线,约斯伯格才想起他得表现得风光。在恐惧不安下集中精神向来困难,贵夫人们说说笑笑,她们握着镶蕾丝的阳伞,面朝逐渐浓烈的夕阳前往赴宴。从北到南的路途让他双腿酸痛,约斯伯格有点蹒跚,现在天黑得相对较早。
他觉得双颊滚烫,她们在笑,无论是不是他。
市中心的方向来了辆灵车。
不是新闻,有位议员在他乡猝然长逝,他口碑不好,没有口碑上佳的议员。传言里躺在灵车上的人被刺客活生生打成筛子,他在咖啡馆叛国,在公园里雪月风花,在戏院中向女主演抛下玫瑰,最后还要急忙赶去图书室密谋推翻首相的革命。都是他,一个也不是他,鬼知道议员先生临终时面对着什么,暂且没人听过自然死亡,心肌梗塞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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