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非众 3.英落(2)

女孩儿仰面倒了下去，连带那人偶也被一并带倒，小巷里水花四溅，鲜血在雨水中被稀释，被斩成两段的人偶还在如濒死的虫一样颤抖。
“呜……呜啊……咕呜呜……”
痛苦的呻吟中。
间或还夹杂着一些怪异的停顿。
斩落握着刀子向前走，脚步踏过稀释了鲜血的水洼——红色在他的双脚落下时散去了，宛如在规避他这个人本身一般。
“真遗憾。”他说，这是他今天第二天说这句话，“你再怎么呼唤也没有用。”
英落满是泪水与恐惧地注视着他，渐渐浮现出些许哀求之色。
但刀子已经举起，斩落脸上，连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没有。
“……我听不见你在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种象征，如果把过去的名字丢弃了，那么，是不是就连同过去的自己也一并抛弃了？
刀落下。
雨伞停止了旋转。
斩落回身，慢慢地捡起那把黑伞。
他已经彻底被打湿，此时此刻再撑着伞，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伞柄转动着，水珠向着四下飞溅，他顺着伞沿望向阴沉的天空。
“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他向外走，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的小巷，脑海被一些思绪占据了大半。
那是些来自足够遥远过去的记忆，彼时的他甚至还没有成为非众。
事情发生在他从学校走回家的路上，在经过街边公园时，他听见了女孩儿的哭声。
他转头看去，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就在一边的长椅上，她看起来格外无助，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一开始，他没有理会，但装作视而不见着实让人良心不安。
所以，他最终又返回去了，站在对方面前，尽量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没事吧？……”
——而后的内容，已如沙堡被水冲垮般渐渐消散。
它们像破碎的玻璃般散落一地，折射出往日岁月特有的柔和光芒。
这些事，在他看到那人偶流出的眼泪时便已想起，它们嘈嘈切切，在他耳根深处说着细碎言语。
现在，无论是这些声音，还是记忆本身都在渐渐散去，无可晚会、不可避免。
他最后能想起的片段是女孩儿抹干了眼泪后的事情，那时，她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而后碎片彻底飞散。
斩落继续向前走，在他心底，最终只会残留下“杀死了有翼人形的众”这样的印象。
没有完全实体化的“众”就会像这样，关于它们的记忆一点点地消散于无形。
就像往常做了场噩梦般，隔天早上就会顿消于无形。
雨还在一直下着，似乎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而，当他离开小巷，又在那些黑色人影抵达之前。
有人慢悠悠地掠过深巷，踩下的脚步上，红色的水流猛地褪成无色。
她踏着水走过，姿态像在小溪上踩着石头过河，她站在已经死去的女孩儿身边，俯瞰着她。
“哼、哼，亲爱的知更鸟?……”
雨声中回荡着她轻哼的歌声。
全然不成调的曲子，似乎没有任何的由来，完全是她自编自唱的。
“小麻雀啊小麻雀……”随着曲声，传来了近乎嘟囔一样的话语，“为什么还没有实体化的‘众’，你却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