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难执(十九)
慕容离以为他想利用自己假装被挟持,借此逼迫佐奕同意那些条件。说心中不快,是有的,但慕容离向来不在乎外人对他的看法,也便没有多言,准许乾元留在王城。
看着乾元捧着木盒随方夜走远,慕容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想想执明的事。
疲倦地揉了揉涨得难受的额头,不经意间被风拂起了衣袖,原本白净无缺的腕间是道道可怖的伤痕。细瞧,有些伤痕已经结了痂,而有的,才刚刚拆掉纱布——而那纱布,是慕容离怕人看出端倪自己扯下的。
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才起身回到寝殿,命戢染准备取血。
戢染本劝说慕容离先休息一段时间,身体最重要,可拗不过他的坚持。
慕容离直觉此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奈何戢染始终不肯说实话。因此越是戢染劝阻,他越是坚持,无奈之下,戢染方道出执明近况:不吃饭,不喝药,不见生人,拒绝摸脉。
慕容离闻言,看着地毯上繁复的纹绣,愣了许久。
在场众人皆知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疲倦不堪的陛下为了偏殿的那个亡国之君付出了多少的心血,更遑论方夜。
自家主子这样悉心照顾的人,却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方夜甚至想冲进偏殿,把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都告诉执明,让他知道,是谁顶住众臣压力为他守住天权将臣的性命,是谁衣不解带日夜照顾身形消瘦,是谁割破手腕为他取血做药引以致劳累昏迷!
“陛下。”
方夜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将慕容离唤醒。慕容离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却让人大吃一惊:“杀十个原天权属民,将尸体弃于荒野。”
偏殿。
小胖默默地收拾屋子,看着执明坐在桌边灌酒也不敢上前劝阻。上次劝酒,执明罚小胖一整天不许入殿,后来小胖想着慕容离会劝阻,结果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他的身影。
屋子收拾好,小胖去后院打水,看见几个生人也没放在心上。谁想,却听到那几个小厮在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那几个天权的,到最后被扔在荒野,死无全尸啊。”
“谁让他们命不好,偏偏就是天权的人,那天权之前还想攻打我瑶光,如今还不是丧家之犬。”
“也是。不过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嘿,你这人,别管那么多。陛下是天下共主,想干什么还需要跟你解释啊。”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大人物的事,我哪管得着。行了行了,干活吧,一会儿总管看见了要骂了。”
后面的话,小胖一句也没有听清,也不想听清了。
急匆匆跑回偏殿,想把此事告诉执明,可是踏进内殿,看见颓丧的执明,又不知从何说起。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小胖也已经不是之前的小胖了。此时此地,不难想到,即便他说了又能怎样呢?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天权国主了,只是执明而已,告诉了他,他又能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
执明已是微醺,看着小胖站在门口不动,心知定是有话说,便只是边饮酒边等着。他不知道小胖是不是又要来劝自己,若是慕容离在此,定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