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纯爱】《夫子》章三

第一场雪来了，我又是昏睡了一天才醒。
前几天，黄狗下葬了——它饿死了。
这才发现，葬黄狗的坑旁边还有一个大坑。
夫子总趁我睡觉的时候去挖，我醒了就去看看坑是不是有大了，就像那年去看夫子偷偷给我准备的礼物一样。
看见的话我又会忍不住嗔怪他，他却只是傻笑，眼里满是温柔眷恋。
唉！夫子好像变得痴傻了，我说话他几乎不应我，想起来了还知道吃点野菜汤，想不起来就在干草上一睡就是一天。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夫子，你病，我陪着你；你疯，我陪着你；你死，我还陪着你。
且说，这第一场雪覆了下来，天色渐晚了，我跑去看看坑。
没有开拓的痕迹，而且坑里堆积了一点白雪。
夫子哪去了？
庙里角落我都找了遍，也不见人。正想出门，夫子背着有一个麻袋回来了。
“夫子，回来了！你背着什么？吃的吗？”
夫子没有说话，我习惯的没有追问。
他脸上还有泪痕，但是嘴角勾起，不是平时的淡笑，反而有些邪魅疯狂的味道。
我定定的站在院子里，看他走到佛像前，脱力的跪在地上。
“回家了。”他温柔的说道。
鼻尖又萦绕着血腥味，麻袋里的好像是一个人 ，我又犯起恶心，下意识的夺门而出。
去河滩坐着，闲看覆了层轻雪的远山。
直到夕阳下山了，我往回走。我好想夫子，我想见他。
推门，怎么推不动？
不对，这门的锁是坏的，为什么打不开？
“咳咳——”几声急促的咳嗽，我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夫子，夫子……夫子，你开开门，我是恭安啊。夫子，开门啊！”我急的一直拍门，可是夫子却什么都听不到。
“夫子，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假装看不到，听不到？夫子，你不要在闹别扭了！”
“夫子，别不理我……恭安错了，恭安不该对你报有非分之想！恭安错了，夫子你理理我。”
哪怕一句话也好，一个字也好。
夫子，你别不要我。
你已经丢过我一次了。
“夫子，夫子……我娘不要我了，我爹后来也走了，我的家没了，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
双腿沉重，便跪在门前，我扒着门，明明痛苦至极，明明喉间哽咽、干涩痛痒，但是，我却一滴泪没有，一滴都没有。
心里胀痛，碰也碰不得，可是夫子，你一句话不说，就是在扼着我的心啊。
西街口那一片的尸体，你还记得吗？
那个爱戴金钗的，是我的继母，她虽然不喜欢我，却尽到了一个母亲所有的职责。
那个偷拿我表的，是我的二妹，她总是偷我的私物，还和我吵架。
那个抱着洋娃娃的，是我的三妹，她特别喜欢你送的洋娃娃，睡觉也抱着。
那个断了头的，是我叔叔，他接管我爹的生意，承诺让我一生无忧。
那个布衣大婶是烧饭的，遣散杜府仆人时，她却不愿走，抱着柱子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