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南北组同人】

五岁的时候，洛天依就因为一场高烧失明了。光明变为混沌，从那个时候开始，世界于她而言就是一片糊成一团的朦朦胧胧的色彩。
小小的她并不知道失去视力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为看不清爸爸妈妈和玩伴的脸而伤心了好几天。
玩伴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两家父母在事业上有往来，她也就天天跑过来和她玩。
下午的阳光正暖。
洛天依闭着眼，玩伴柔柔嫩嫩的指腹在眼皮上轻抚，有点痒。
“天依，看不见了会难过么？”
“有过，但现在不会了。”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很难过。”
“哎？”
“因为那样就看不见天依了啊。”
玩伴温热的小手离开了她的眼，转而握住她的手，稚嫩的声音里包含了某种难以明言的情绪。
难以明言，又易于解释。不过是小孩子。
“唔，可阿绫不是一直陪着我么？所以不会难受的。”
洛天依歪歪头，无神的眸子里映出玩伴有些呆滞的脸。
玩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嗯，一直陪着，不难受。”
小孩子的誓言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因为失明，洛天依要被送去特殊的学校。她们不得不分开。
委屈的玩伴哭着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隔壁叔叔阿姨没有办法，只能请了洛天依来劝她。
她摸到冰冷的房门，轻轻地敲了几下。
“阿绫？”
开锁的声音响起，空气一阵流动，接着她就被一只暖热的小手拉了进去。身后又响起上锁的声音。
玩伴拉着她在床上坐下，一声不吭。
她的手碰到了枕头，上面湿湿的，还有点温热。她抬起手，摸索着慢慢抚上了玩伴的脸。
眼睛底下有些浮肿。
努力想看清面前这个熟悉身影，但却依旧是糊成一团的色彩。洛天依皱了皱鼻尖，捏捏玩伴的脸蛋。
“阿绫不哭。”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和天依去同一个学校…我不想和天依分开……”
玩伴声音哑哑的，还带点鼻音。她掐着玩伴脸的手稍稍用了点力。
“阿绫傻，我们还有假期可以在一起的啊，我们才不会分开。”
“可是，可是……”
玩伴的声音又开始带上哭腔。
“阿绫不是说好要陪着我，保护我一辈子么？就像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
“我……”
“爱哭鬼才不是天依的王子殿下呢。”
“我，我不哭，我要保护天依一辈子。”
玩伴的话语断断续续的，虽然还是有点想哭的感觉，但又却是异常的坚定。
“那我们来拉勾勾，阿绫不哭，而且每个周末都要来找我。”
她伸出小指，唇角微勾。
“嗯！”
玩伴重重地答应了一声，伸出的小指被同样的柔软勾住，晃着晃着用大拇指盖了章。
其实还是会不习惯的。
上幼儿园的时候，玩伴总会拉着她的手从家走到幼儿园，再拉着她从这里走到那里。
很要好的青梅竹马。
掌心中留存着暖热的记忆，但也只有记忆。
学习拿着盲人杖走路，学习用手读由点构成的书。她还是更喜欢让玩伴牵着她走，更喜欢听玩伴给她讲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她还记得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之后玩伴总会加一句，阿绫和天依也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她就笑，笑她的幼稚。但其实她也只比她大一岁。
玩伴也笑，她们交握的手紧紧的。
手中是冰凉的手杖，洛天依抿抿唇。
其实，还是会难过的。
周末……怎么还没到。
少女的心思开窍得早，随意听几本青涩的文章便明了了心里的那份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患失患得。偏偏玩伴又是个粗神经的，成天只知道哈哈哈。
又偏偏，对她温柔得过分。
天气转寒，没怎么注意的洛天依不意外地得了轻微的感冒。
鼻子堵得难受，连嗅觉也失去的感觉并不好。她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不想动。赖了好一会儿床之后，她才拖拖拉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索着给自己套上拖鞋，准备去洗漱。
玩伴这个时候应该在补习班吧。和她的悠闲不一样，快高三的玩伴很忙。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她意外地有了点矫情的心理。
想让她来看她，照顾她。
无理取闹。
自嘲般地笑笑，她拉开房门。
“小依起来了？”
母亲的声音响起。
“嗯。”
“听说你病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小绫来看你了，还给你弄了早餐一瓶温牛奶，见你没醒就先去补习班了。早餐我怕凉了就给你放微波炉里温着了，等会儿记得吃。”
她愣了愣，走到早已记清了位置的桌前，小心地摸到了上属于玩伴的保温瓶。
心里一片甜。
对，这个家伙温柔得过分。撩拨着她的心却又毫无自觉。
过分。
酸涩的心思无法传达，只得借助文字聊以慰藉。
她记得学校的老师曾规划过他们这些人的将来，像是按摩师，心理咨询师，作家等等之类。
或许作家是个选择？
这么想着，她给一家杂志社投了稿，没抱太多希望。
总之，要为自己的将来寻个出路，不能依靠父母，也不能麻烦玩伴。
她不过是个失明的人，不过是个瞎子。不该奢求太多，也不该成为别人的负担和麻烦。
不该，奢求她能给她那份唯一。
挂历上的年份慢慢地走，岁数也一岁一岁地长。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踏入社会。时间像风一般从指间流过。
哦，大学只属于玩伴，她直接以作家的角色早早地进入了社会。她的作品出乎意料地受欢迎。
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之后，为了不成为父母的负担，她执意搬出了家。
也算是为了告别那份无疾而终的初恋。
她打算得很好，一个人，租一个小房子，再养一条导盲犬，写写文章，闲时出去走走，乐得清闲，也不会和玩伴再有过多的交集。
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就行了。
然而天一般都不随人愿，就喜欢和人开玩笑。
一个人生活的幻想被某个人打破，导盲犬也没养成。虽然在某些意义上的确像是养了一条大狗子。
“乐正绫，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打开门，闻着玩伴身上的酒味，眉头微微皱起。
答案不言而喻。醉了的人蹭到她的身上，将她扑了个满怀。
“天依~”
“到底喝了多少。”
“就一点……”
“一点能醉成这样？”
“真的就喝了一点……”
耳边，玩伴的声音畏畏缩缩的。
“都说喝酒能壮胆我才试的……可是那东西苦得很…一点都不好喝……我再也不要喝酒了……”
无奈地扶了扶额，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看来是一点酒量都没有。
半抱半掺地把状似乖巧的玩伴弄到床上，刚想抽身去给这个不让她省心的家伙倒杯水，她便被拉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
玩伴抱住她，呼吸有点粗重。
“天依，不要动。”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和平常不一样，玩伴的声音里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一直以来暗恋着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她。
虽然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些慌乱和心悸，但她需要镇定。
“你还记得么？我小时候给你讲的故事。不记得也不要紧，我再给你讲一遍。”
玩伴的声音异常的温柔，低沉的语调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她默默地听着，心底慢慢出现了一个似乎是不可能的猜想。
不可能的。
不要多想。
“……就这样，王子战胜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救出了公主，然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故事只是故事，就是因为不会是现实，才被称为故事。
王子和公主，永远都是完美的。
她攥紧了拳头，心里有些难受。
“曾经的我对这样的故事深信不疑。但是后来啊，我想，王子可以打败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他能得到公主的心么？公主又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呢？”
“天依，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为了你战胜所有阻挡在我们之间的困难么？”
最后几句话有点颤抖，从耳边传来的心跳声有些快。玩伴在紧张。
梦幻得不像现实。但这近在咫尺的心跳又是如此的真实，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颤抖，以及她现在正在倾吐的那份情意。
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她抬手反抱住正忐忑不安的人，声音有点闷。
“就算这个公主是个不完美的瞎子么？”
“天依，不是，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