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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钤光】《剖心》十一

2023-03-17刺客列传陵光仲孟公孙钤钤光 来源:百合文库
来来来,打方方土!结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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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乱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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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天与遖宿接壤的一城,名为关厄。
关厄城地势低平凹陷,而城外是挺拔高山,因此对于遖宿军队的攻势十分有力。两军已在关厄僵持半月有余,小侯爷孟章攻下关厄时,就命人在城墙四周挖深宽均为两丈的沟渠,并引水,作护城河用。
因此即使借着地形优势,遖宿也久久未能再夺回关厄城。
孟章看着关厄地图,思量着对敌之策,他有预感,遖宿绝不会善罢甘休,半月以来虽然攻势未停,但均草草收尾,仿佛儿戏,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近来恐怕有大动作。
“小侯爷为何愁眉不展?入城时您有先见之明,令人备沟渠阻敌军,如今虽仍陷入僵持,但遖宿深入钧天已久,即使国力再强盛,也难以为继,假以时日必定退兵,又何必过虑呢。”仲堃仪拿下孟章手中的竹简,伸手替他抚弄皱紧的眉。
孟章握住他的手,笑道:“仲卿胆子越来越大了。”
“若无小侯爷大度纵容,下官又怎敢如此?”
“仲卿,有一个疑惑深藏我心,一直忘了问你——”
仲堃仪在他身边坐下,“但说无妨,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之才能如今全军上下有目共睹,何以先前踌躇不得志,仍是一介贫寒之士?”
孟章见他面上得体的微笑淡了下去,心跳得厉害,正想说作罢,就听对方答道:“可能是下官时运不济,先前都未能遇到如小侯爷这般的明主,因此久不得志,泯然众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来是为了让我遇到仲卿。如今形势大好,只等遖宿退兵,相信到时仲卿可加官进爵,得到圣上重用。”孟章一边安慰着,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仲堃仪再没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才还安慰我,如今仲卿自己却眉头紧皱待人开解的样子,不知是在忧虑什么?”
仲堃仪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正欲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前来汇报的兵士打断。
“小侯爷,遖宿军队又攻过来了!”
孟章站起来,有些不悦:“半月以来遖宿攻城次数只多不少,你们却还是如此慌张,毫无长进!”
那人神色焦急,否认道:“并非我们毫无长进,而是这次他们来势汹汹,加了投石器械,且来军数量众多,恐怕欲一举攻下关厄!”
孟章挥手,“你先下去,将李参谋、裘老将军等人叫来,共商应对之策!”
见那人领命离去,仲堃仪端来一杯茶,递给孟章:“先喝杯茶润喉提神吧,待会儿恐怕还有得商量。”
孟章接下,喝了几口,心神不宁地看着地图,翻着竹简,掌心额上皆是冷汗。
等了没多久,他便觉得头晕心悸,忍不住捂住胸口,坐到榻上。
“仲卿……我,我好难受……”他的双眼有些湿润,意识渐渐模糊,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仲堃仪。
他看到仲堃仪拢着衣袖,在他身前缓缓跪下,两手作揖扶额,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叩首礼。
孟章心下一凉,感觉呼吸快要停滞。
仲堃仪行礼后并未起身,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缓缓说道:“第一叩,得蒙青眼,承君恩,谢过小侯爷赏识。”
孟章只是摇头,觉得心如刀绞。
接着又磕了一个响头:“第二叩,与君做挚友佳朋,虽如今缘分尽,却教我毕生难忘。”
他终于肯看孟章失望难过的眼神,大概也是因为,再不多看几眼就再也看不到了罢。
“第三叩为情有所衷,到俯首却词穷,空负经纶在胸。”
孟章眼睫因为簌簌而下的冷汗变得迷离,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难以置信:“你为何如此?谁稀罕你的三叩首?仲卿啊仲卿……”
“小侯爷说得对,我比你更了解何为招贤臣未必尽忠臣。当年在钧天郁郁不得志,见罢官场污浊之事,遭人构陷而几乎命丧黄泉,幸得遖宿王爷相救。”他站起来,掸掸衣袖,用指尖抹去孟章脸上的泪水,“我为钧天筹谋七城,已是背恩。今日便用这关厄两清。”
“那你欠我的,该如何还?”
你欠我的呢?
仲堃仪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他的鼻尖,辗转来到唇边,“我给小侯爷下的药只是让您提不起神志,失去力气而已,现在让人护送您出关厄,还来得及。至于我欠您的……此生还不尽,来世再相逢。”
“我心悦于你,也曾纠结犹豫,但你说得对,陷入两难境地时,便身不由己。”他吻上孟章的唇,舌尖撬开牙关,几近缠绵。
仲堃仪转身离去时,听见孟章绝望道:“来世不与君相逢,当做还尽知遇恩。”
护城河上的木桥被放下,遖宿军队攻入关厄,小侯爷孟章拼死守城,誓死不降,最终与关厄守军一同战死。
遖宿军队入城后,将小侯爷尸首送往王都,啟昆帝大怒,命裘振务必拿回关厄,痛击敌军。至于从后方攻入遖宿的计划,便暂时搁置。
原军中谋士仲堃仪叛国,此生不得入钧天。
但就在小侯爷头七那天,有人见到仲堃仪自刎于孟章墓前。
又有传言称他早就去到遖宿,奉遖宿王为主,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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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振走后,陵光收回目光,转身竟看到公孙钤。
自朝元节后,陵光便不知如何面对他,因此躲躲藏藏,如今心中怀揣的所有疑惑,好像又只有他能解答,再相见,虽然难免不自在,却也没打算再回避,因此注视着他挺拔的身形,注视着他那身月白底天蓝缎的衣衫勾勒出的端方雅正,等他开口。
沉默半晌,却是相对无言。
陵光自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问道:“我们……是否见过一面?”
对方提步向他靠近,脸上神色淡淡。不知为何,陵光看着他的表情,竟起了躲避的心思,忍不住向后退。这一退,退得公孙心下黯然。
他的那双眼深沉如墨,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目光炙热又直接,看得陵光有些喘不过气来。
公孙钤朗声道:“何止一面。不知你可曾记得,朝元节那间客栈对面的花楼?”
陵光往日风流任性,自然是知道的,遂点头。
“你向下扔花,好巧不巧,砸中了我。”
这件事他就不大记得了,只好说道:“对不起,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再见时有歹徒欲行不轨,是我让人救了你,你手中的那块玉佩,便是先皇赐予公孙世家。”
“是,是吗?原来是你……多谢。”他的眼神飘忽,左右摇摆。
公孙钤不打算再让他躲避下去,“陵光,我心悦于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连做梦都是你。我害怕,怕你一直躲着我,怕你的一颗心先给了裘振。”
陵光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公孙钤发自肺腑的言辞,更是让他慌神。他不敢再抬头对上公孙钤的眼神,只是小声道:“大仇未报,冤案未平,况且……裘振也没回来,对不起,我……我心里太乱了。”清澈的双眼如同受惊的小鹿,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眼前一会儿是灰色的墙,一会儿又是月白的衣襟。
公孙钤深吸一口气,浅淡得体的笑意再次回到面上:“我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的眼中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正视我的心意,而非一味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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