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抑郁文】世间美景无数，我独爱画美人（5）

我蹲在地上注视着那具女尸，正是之前那位长发少女。不久之前她还在我面前尖叫，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骨了。而我此刻内心仍十分平静，仿佛修道者般物我两忘。
鸾逸正蹲在墙角一声声冲我吼，“死了没？好了吧哥！求你啊，敢快回来。”
我十分平静回眸望向她，面露微笑。伸手掀起死者面上长发，死者双目眼白外凸，舌头吐出唇外，鼻下有血迹，脖颈上是三道红色勒痕。我伸手合上她的眼无比虔诚念了一遍《心经》。
你问我为什么念心经不念往生咒，我只能说我只会背诵心经。仿佛无师自通，读了两遍就背了下来。我自认与佛有缘，因此从不进寺庙，唯恐以我这慧根，忽然大彻大悟。若被哪个老和尚看上了眼，强行留下来了，那可不好。若我当真看透一切，自会去的。
我抬头看着那根飘荡麻绳，仿佛少女的灵魂依附在上面，摇摇摆摆，我竟瞧出几分童趣，笑道，“看来是咱们推门时，不小心把她弄下来了。”
鸾逸惊叫，“哥！我求你，别说了，咱们快出去吧！”
我冲她继续笑，“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
鸾逸伸手捂住耳朵，我上前扯下她的手，“别怕，就当她是个人偶。”我伸手抚摸她的面颊，“你怕死吗？”
“你说什么啊？”鸾逸睁大眼，很惊讶。
“我们有可能都要死在这里。”我想了想，“如果我因为救你而牺牲了，你会记我一辈子吧。”
她眨眨眼，强颜欢笑，“别闹。”
我站起来，转身打量起这间密室，是一间布满灰尘的画室，继续说：“我不需要墓地，太贵了。留我一缕骨灰贴身带着，祭祀的话只要两颗西兰花，其他的就算了。”
鸾逸忽然上前捂住我的嘴，愁眉苦脸，“别说了，我现在要疯了。”
我拿下她的手，摇摇头，“我总会离开的，你知道的。”我回头冲她眨眨眼，“我不能跟你一辈子的。”
鸾逸从身后抱住我，整张脸埋在我后背，声音嗡嗡，“不行，每次有人欺负我，都有你来救我。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我皱眉，“可我怎么记得，每次被记恨的都是我？那些渣滓，哪次不是被我算计的落花流水。”
鸾逸沉默，许久她笑呵呵道，“太久的事，可能我记错了吧。”
我回头看她，有些惊讶。以往同我分歧总要据理力争的人，即使错了也绝不承认，何时像现在这般识趣，我看向门口的尸首，恍然大悟。反手拍拍她肩膀，安慰着，“别怕，别怕。”
“恩。”她声音哽咽，“我想快点出去。”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一定会欺骗她说，马上就能出去。可我不是，我摇头正色道，“死了人，后面的路会更加危险。”
鸾逸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继续研究尸体，这人很明显是被勒死之后吊起来，挂在门上也极有可能是为了恐吓我们，我忽然有些犹豫，究竟是否应该继续走下去？门内的人是否已布上天罗地网，只等瓮中捉鳖。
从女尸的口袋里也翻出一张纸，这段话的字体跟刚才那段一般无二，内容也能接上：
女子声音沙哑，目光迷离没有焦距，喃喃自语，“我是个敏感的人，这跟我幼年经历有关，我能通过一个细微的表情觉察出对方的恶意，这也使我不敢同人对视，我怕从对方眸子里看出什么，又怕对方发现我早已看穿了他。于是我一直隐藏着自己，强迫自己对讨厌的事物表现出欢喜，在他人希望我拒绝时提前拒绝。甚至连哭笑都是假的，这样的我活的简直像个演员。”
翼人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嚼着，“你这就是虚伪了，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却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可，是你自己把生命活的如此卑微，怨不得其他人。”
女子眼角含泪，唇角溢出一抹笑，“是，也因此我自食苦果，咎由自取。”
翼人神色中竟流露出些许悲悯，它不耐烦的摆手，“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继续讲，我听着呢。”
女子深呼吸几次，努力平稳了思绪，“我曾经很喜欢画画。忆昔年，轻狂正值年少，世间美景无数，我独爱画美人。曾以为一纸一笔便可廖余生，可终究还是成了此生最唾弃的人。”
翼人吐出搅碎的树叶，跃下树梢，食指按在女子眉间，“变故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子忍着剧痛，颤声回道：“那年我十六，背着画板去学画，自此踏入地狱，万劫不复。我恨那人！恨不得生食血肉，可我无能为力。那个年少美好的自己由我亲手扼杀，她的葬礼在我的哀嚎中画上句号，除了杀人者谁也不曾知晓。如今的我虽活着，却好似身在地狱，日夜承受烈火烧灼，不生不死。”
翼人挑眉，“那你后悔吗？”
女子闻言，沉默了许久，喃喃自语：“我不后悔，我只是委屈。”
翼人将女子从墓穴中抱起，“我需要你的血肉充饥，仅仅是为了生存，如果在你临死之前能帮你一次，你我各取所需也算公平。”
翼人张开双翼，月亮变成了赤色，天地间茫茫一片，女子听着周围的风声，“你没有心跳？”
翼人却笑了，“已死之人，行尸走肉，我的心早就死了。”翼人将女子放在池边，“到了，下去吧。”
女子惊恐的望着眼前血池，“这……都是人血？”
“这都是‘罪人’的血，你一路向下游去，尽头是你最想去的地方。”翼人笑眯眯的将女子推入池底，“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我将这张纸也收进口袋，内容依旧不懂。起身打量四周，再不管脚下这具尸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