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二十三

周九良静静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辩解，琉璃碎片划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腕，留下一道血痕。直到孟鹤堂呕吐时，才上前轻轻拍打他的背，等他喘过气来就立刻被推开。
“用你！滚开！对！这是你家！那我滚！”孟鹤堂声音嘶哑，疼痛耗去了他全部精力。说着掀开被子要走，脚尖刚着地就软软地摔倒，试着要爬起来，才发现压根使不上劲。
“我——”孟鹤堂不住颤栗着，立刻抬头看向周九良，见他也红着眼睛，忽然就伸长手臂求助地哭道：“我怎么了？”
周九良大步跨近，赶紧接住了这个拥抱，沉默地将人托起放回床上，为他擦洗换上干净衣服，掖紧被角后才去打扫地上泛着异味的污渍。
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孟鹤堂静静躺着，不再责骂也不再看周九良，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泪水顺着眼角渗进了鬓角。
“吃东西吗？”周九良忙的一身薄汗，索性赤着上身，又弄了些芝士煎饼端来。
孟鹤堂没有看他，轻轻摇摇头说：“我根本不需要吃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周九良将瓷盘放在床头，柜子上还留着琉璃灯摆放过的痕迹。
“我是什么？”
“我不知道。”周九良没有骗他，哪怕知道了水晶兰的秘密，他们也没有探询出复活的方法，又为什么会生出另一副身躯。
“我会不会一直这样？”孟鹤堂终于侧脸看向周九良。
“有知觉吗？”周九良压了压他的腿。
“有。”
“等做完这些事，找出那个答案。”周九良的手没有放开，隔着被子捏住了他的脚，看见窗外有一只乌鸦快速地掠过，停顿片刻后说道：“我就带你里离开这里，往西南去，我背你往西南去，会有人能救你。”
“为什么这样对我？”孟鹤堂却不说好或坏，他常常从周九良身上感受到割裂的情绪，短暂的记忆几乎全部被九良填满。最坏的，最好的，全是他。最想亲近的，最想远离的，也是他。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周九良言之凿凿，像是对孟鹤堂说，更像是对自己说。半晌不见他有任何回应，忍不住怯怯地试探道：“你在想什么？”
“噢——”孟鹤堂淡淡的，双眼盯着地上被漏网的一块蓝色玻璃碎片，“我在想要不要活下去。”
周九良嘴唇颤抖，想起先生小的时候也说过——我没有想到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想到了我会吃的——可现在令他困惑的是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滴落在孟鹤堂的脸颊上，有人轻柔地吻着他的额角，他却无力动容，可能是终于确认，这个人的情绪，有些并不是为了他。
“等我回来，我已经回不了头，必须去做，很快就能得到答案。然后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