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有几次（十）】

狭小阴暗的平瓦房里，墙壁贴着旧时已经发黄的Beyond的海报，墙皮皲裂开来，有些稀稀落落地掉在地上显得更加凹凸不平。
瓦房上的烟囱缓缓升起了白烟，整间屋子才染上几分烟火气。
饭桌前产生了一条明显却隐形的分界线，林墨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相对另一边也坐着两个人分别对峙着。都是四十有余，藏不住稀疏的白头发，一个浓妆艳抹，一个笑意吟吟，在她眼里却异常生硬的尴尬。
林墨轻轻把一张纸推到两个人面前，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单。
她的名字很显眼，落落大方的打印在榜首。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
“看我家墨墨，就是厉害啊，说吧，想要什么奖励，爸爸通通满足你。”
坐在一旁的女人也跟着笑得眼睛眯起来，眼尾的皱纹像此起彼伏的山峦。
林墨嘴角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屋子最里面的厨房传来熟悉的香味，眼眸有了丝光亮。
她抿着嘴唇，沉默的气氛终是被打破，
“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成绩你们看到了，我有能力保证自己和姥姥以后的生活，以后你们的赡养费直接给她就可以了。”
一气呵成的话不带一丝情绪，对面的两个人听着脸上的表情已开始波澜起伏。
二十年前，面前这两个人结为夫妻，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到三年，父母仅存不多培养出来的感情终于被柴米油盐击溃，然后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然而，那个还扎着双马尾辫，牙齿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却被丢弃在双鬓斑白的老人家里。一年前，在她拿着重点高中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欣喜若狂的往家跑的时候，眼眸里突如其来地映入每天心心念念的那两个人的身影。
不是喜悦，而是恶心。
“晚饭就不留你们了，好走不送。”林墨淡淡开口。
她注意到女人瘦削的脸蛋上有轻微的青筋凸起，发作骂道，
“你这丫头，读了几年书就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了，你老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父母吗？”
旁边的男人也瞬时收起了笑容，
“墨墨啊，我们知道以前那样做不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次我们回来是真的想补偿你，你要不看一下想跟谁，收拾一下东西。”
女人的情绪也开始慢慢平缓下来，
“我和你爸现在都有新的家庭，也不差钱，可以供你上大学，你就别犟了，呆在这个破屋子有什么好的。”
林墨嘴角抽搐了一下，想扯出个笑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起了身，眼睛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跟姥姥。”
女人额前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正要发作，被旁边的男人拦住了，
“算了，墨墨还小，给她点时间想清楚吧。”
“多少的时间我都是这个答案，你们不要再来了。”
两人作罢，男人拖着骂骂咧咧的女人出了门口。
两条腿像卸了骨头似的软了下来，林墨瘫坐在椅子上，抬起手摸了摸脸，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