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周年】番外二之归去来兮（二）

十年了。
十年，有时看似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有时，却仿佛只是几个深刻的日子相加而成，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像从未改变。
正如九良眼中的孟鹤堂，当孟鹤堂重新站在他面前，棱角变得更深邃，身姿变得更雅丽，而惟有那双多情的眸子，依旧吞纳着耀眼星辰，九良一时之间竟也醉倒在时间的漩涡里，半日说不上话来。
有几次，“先生”一词就在胸口，如此浓烈的感情，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可话到嘴边，却立马在他倔强的克制之下尽数收回。
他不是不想叫，他只是不敢。他怕了。
当他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七队，离开他，离开德云社，离开师父的那一刻起，他和孟鹤堂的人生故事就演变成了两个传奇，一个是顶千斤重担，迎难而上；一个是白手起家，历经风霜。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像以前和他在台上无数次表现出来的那样，自然而又亲昵地尊他为:先生。
有些事，错过了就无法挽回。
对于这些，九良都懂，他在赶往此地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打算。所以，尽管现实依旧不留情面，残酷到令人窒息，他依旧有应对之道。他给自己喂下了无数颗自欺欺人的时效药，所以他闭着眼睛继续行走在混沌的人世间。
尽管如此，有些事情却来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击溃了他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
那是一个人。准确的来说，一个高高瘦瘦酷似年轻时的周九良的，男人。
他立在孟鹤堂身边，距离靠得很近，立马引起了九良的注意。
九良眯起眼睛:“这位是?”
孟鹤堂接过话说:“谦儿大爷家里头的师侄，现在已是岳云鹏师兄的徒弟——陆筱环，小名六儿。”
九良假装轻描淡写地说道:“哟，给字儿啦?”
孟鹤堂笑道:“年前儿给的。还小呢，需要再磨练磨练。”
九良端起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说:“多大啦？”
不等孟鹤堂开口，那小伙子已经赫亮地答道:“我二十八。”
九良脸色微变。比他小六岁。
他看了看那人的表情，又看了看孟鹤堂，略带讽刺性地说道:“比我还小呢。”
孟鹤堂哪儿会感觉不出九良话里头的异样，他扯了个灿烂的笑容，指着六儿说:“这孩子也是个能人，打小就跟着高峰大爷学快板，也会拉三弦，嗓子也好……”
九良越听越有些苦涩。这是在重新塑造一个“周九良”呢。不过也是，德云社这么大的产业，不会因一个周九良而停止运作。少了他，再补上便是，反正德云社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孟鹤堂也觉得有点尴尬，立马止住了话头。
六儿突然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了。他看了眼孟先生，又看了眼周先生，眼珠一转，说:“承蒙师父教诲，我现在跟着孟哥学习。”
“喀啦”一声，扇骨碎裂的动静。
九良把扇子丢到茶几上，无辜地笑道:“哎呀，坏了。”
孟鹤堂弯起嘴角，他也不知道他眼里的宠溺深何许。但他立马止住了笑意，转头对着六儿说:“再下一场就是你的演出了，还不去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