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二十一）

尽管周九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接了的戏还跑还是要跑，孟鹤堂连着十多天流转在各家深宅家宴，晚上隔三差五还要在园子唱上一出，自然是累，嗓子和腰都在告诉他身体有些抗不住了，最后几天孟鹤堂硬是小心翼翼的起调生怕嗓子劈了对不起听客被人起哄丢脸。
周九良在侧幕弹弦儿，虽然也是连着十多天没休息，可好在是坐着，手上起了几个小水泡还被自己先生看见心疼了好一会儿。周九良这段时间每到下了戏都赶紧去接着自己先生的手，晚上睡觉前给自己先生捶腰，去南城沁园买了最好的安神香，那条羊绒围巾早就围在了孟鹤堂的脖子上。周九良满心满眼的心疼，孟鹤堂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小弦师闷闷不乐的他看着也别扭，可他现在还不能带着周九良出去散心，吴家那场戏在排在最后，但是他不能带着周九良去。
终于捱到了封箱，这天晚上戏班子开大荤，郭班主领着园子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吃了一顿年夜饭，孟鹤堂坐在师父身边劝着师父少喝点，周九良挨着孟鹤堂，手里抓着一大块排骨吃的使劲儿，时不时偷瞄自己先生面前的碟子，偷偷往里面放几块肉怕先生吃不饱。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孟鹤堂心情也大好，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让孟鹤堂想起小时候过年被师娘抱着，那时候还太小什么都不明白，只觉得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让他觉得无比亲近。
席散了，孟鹤堂带着周九良回屋睡觉。周九良沾上床就睡，再醒来天都透亮了，他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孟鹤堂躺着的位置，想在自己先生被窝里赖一会儿再起，可这手一伸过去，什么也没摸到。周九良一个骨碌惊坐起来，四处张望，先生不在屋里，去哪儿了呢？周九良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穿上衣服出门，门一推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周九良的鼻腔被冷风钻了个透。
“这天儿这么冷，这么早先生去哪儿呢？”，周九良下楼逮住了正在扫雪的戏班子师弟。
“小五，你看见先生了么？”
小五被他抓的一愣，回了回神儿。
“孟师哥他……师父喊他……出去有事儿，过……过几日就回来，你别急了。”
“那他怎么不和我说？他以往出门都跟我说一声的！”周九良继续逼问。
“师父……师父……突然喊他有事儿，我也不知道……”，小五躲开周九良的手继续扫雪。
周九良觉得奇怪，心里还是不放心，他一溜小跑去找郭班主，可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
周九良在亭楼里乖乖等着孟鹤堂，盘着腿坐在牙床上发呆。心里想着先生出去要好几日才回来，莫不是出了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