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民国有德云（叁）

那饭馆子名叫“如意楼”，是德云镇最大的酒楼“一梦阁”旗下的一个小馆子，面积不算大但生意还算不错，掌柜的姓冯，看着该有五十来岁了，能说会道，成天笑眯眯的，挺精明一老头儿，老伴儿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很少来饭馆，偶尔会去后厨看看。自从知道老郭一家住在柴房后便时不时地把一些剩下没用完的食材送到他家去。老两口心肠很好，老郭心里也很感激。刚开始时老郭就发现饭馆里的伙计、杂工跟他一样从农村来的很少，大多都是本地人，他心里觉得奇怪，按理说掌柜夫妇心肠这么好，应该会收留不少跟他一样从农村到城镇来拼搏却无家可归的人。后来老郭才听客人说，几个月前有从农村来的穷小子到了“一梦阁”的另外一家小馆子“春风楼”问招工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被人活活打死了，可因为“一梦阁”背后的主家财大势大，竟什么风浪也没有掀起来，只草草的把尸体埋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这并不是个例，已经有好几回了，不过都是打伤赶走，打死倒真是头一回，打从死了人后，再没有从农村来的敢到“一梦阁”旗下的小馆子问招工的事儿。老郭这也就明白那天下午掌柜看自己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儿了，许是他觉得自己够胆魄，又或是觉得眼前的小伙子真的走投无路了，此后余生，每当想到这里老郭心里既心有余悸又无比庆幸……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一晃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老郭受过白眼也挨过骂，曾在天没亮时就擦桌摆凳，也曾在深夜洗完碗碟后才摸黑回家，偶尔掌柜放他工时还出去找散工干。夜半无人时，老郭也曾望着月亮发呆，比起当初刚来德云镇时，现在的自己愈发变得勤奋，也愈发变得小心翼翼，因为他还有需要养活的人，因为他还没有能让自个昂首挺胸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资本，因为他只想活着，单纯地活着……
终于到第四个年头了，前半年一切平平淡淡，日子勉强过得去，还攒了点钱儿。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中秋节过后顾玉香就病倒了，而且病的还不轻，也去看了大夫，说不清是什么毛病，都建议说上医院看看。于是老郭带上全部身家，马上就将妻子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肺出了毛病，得吃一段时间的药，还得住上两天院，一来二去就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这还不算之后要吃多长时间的药该花的药钱。老郭急得团团转，剩下的钱还能顶上一阵子，得赶紧想个法子。愁归愁，那也得干活啊！老郭还是照常回到了“如意楼”干杂工，只是比以前要更勤快了，上下楼梯也当是歇脚了。
不久后某一天，就在老郭低头匆匆上楼准备给二楼的客人送茶水的时候，不小心撞着了一个人，对方哎呦了一声，倒退了半步。老郭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脚也马上变得冰凉，虽然没有抬头去看，单单看那人的鞋袜和裤子用料，还有黑色披风下摆用金丝绣的各色图案，就能知道对方是个大户，而且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这回玩完了！
“你他妈……欸——慢着～～”来人气得扬手要打老郭一耳光，老郭吓得闭上眼，若真只是打一巴掌还好，不然根本无法想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可话刚说一半，对方便一转话锋，“你是这里的伙计？抬起头来我看看！麻溜儿的！”老郭犹豫了几秒，颤抖着把头扬起来，总算看到了对方的下巴，却没胆再往上看。“哦呦！瞧你那个样儿，是从乡下来的么？”来人盛气凌人地问，老郭忙不迭地点点头。“不错啊，还敢来这儿当工？”来人似乎笑了笑，又接着说，“看来还算有点本事……这样说吧，我这有件事儿想让你帮我去办，办好了这件事儿，我就不追究你撞我的事儿，而且还给你一笔钱，整整二十块大洋，该是你大半年的月钱了吧？怎么样？”老郭懵懵地刚想抬头又猛地低下头去，试探性地反问道:“是……是什么事儿？”对方阴笑了几声，递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像银票一样的东西给老郭，并压低声音说道:“这叫赌票，你去赌坊找人替我把上面的数儿给改了，把这头位数啊——往前移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