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night blindness》×1

《夜盲症/Night blindness》×1
翟甜梨/尹毛毛
当轰鸣快速摩擦气流的时候，尹正仿佛听到了时间与冷风对峙交错的声音。
高速公路盘上山腰，像条巨大油亮的虬龙，昂首顶峰冷眼望对浮沉人寰。夕阳睡意渐浓，暮色四合，尹正不得不将风驰的车速缓了下去，随着四周的暗淡，他在一处较宽的路肩上踩停了机车，取下跑盔，扑面的烈风毫不留情将他的发捣乱，隔着手套杵上护栏，眼前是一片在暮帘之下争先恐后亮起的灯光火海，不知疲倦的颜色，大概一夜也不会睡。
每到这个时间点，尹正便不敢骑行，开车也不行，因为他怀疑自己得了“夜盲症”，其实按正常原理来讲，他这应该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夜盲，因为要是夜全黑下来他又能看清望准，视物模糊的时间抵多不过是拂晓和傍晚，欲亮不亮，若黑不黑的时间线段。前几天他咨询过医生，大约得知可能是因为散光加重，或者患了暂时性夜盲，需要补充维生素A。然后他便买了一大堆维生素保健药片，估摸算一下，可能吃了两三次，病情并没有好转。
他果然不是规律的主，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对他来说异常艰难。比如吃饭，比如睡觉，现代人的自我被迫消解严重，无论是谁都难以例外，所以抓到仅存的喘息空间，多半选择随欲妄为，也管不了吃饭重要还是睡觉重要。兴许，任性最重要。
耳旁风声震动树梢梭梭如刀刃滑过砂石，夜色也终是在这煎熬的声响中浓烈下来，山下的灯火没去光晕汇成色彩明丽的波光，如同一面热闹的湖。尹正依着栏杆用ZIPPO燃起一支烟，烟雾瞬间四散，同他的心一样霎时空空如也。
大约过去快两年了吧，他和翟天临分手的时间。
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次事件后的一天晚上翟天临来见他的样子，暗而碎的眼，伤而败的颜。他埋头在他怀里哭，一直哭，泣不成声，像个备受委屈的孩子。他拍着他的背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他直到现在也无法断定这究竟是谁的错，该怪世界的强势还是生而为人的懦弱。
然后，他抱他，吻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眉梢.....分明不舍但翟天临终是在极乐尽数释放于他之时贴紧他的耳说：“尹正，我们分手吧...我爱你啊......”他心如刀绞，手抬不起来，拥不了他的背，然后他只是回了一个字：“好。”几不可闻。至于为什么，大概并没有原因。
人生在世不知有多少事无法选择，一个人拼尽全力不择手段过关斩将无非也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选择权。但对于一个从小困于原生家庭束缚的孩子，服从却是获得爱与安全感的唯一方式。翟天临是这个孩子，他不止一次的抱着他跟他低喃“我好羡慕你啊”，语气带着忽略不掉的憧憬，他也不止一次的心疼他，带着爱莫能助的无力感。
尹正明白翟天临对自己的“羡慕”多少出于他那从小渴求而不可得的勇气，即使他们的童年都不尽人意，但终究不一样。他决裂的家庭跟随母亲奔波的日子促成叛逆的释放，宣泄过，悲痛化为力量，他热爱的一切是治愈良药，哪怕工作与之毫无关联，毫无保留的展示于人前却成了婆娑人生的勇气与动力。而翟天临，他的成长却是为了活成别人眼中所希望的样子，被安排，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