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night blindness》×1(4)

翟天临笑了，真情实意那种。
“你不是说你病了？”
“是啊，我得了青光眼，眼睛都要瞎了。”他真的感觉眼睛快瞎了，被眼前的男人烧的。
“真的假的？你眼睛不亮堂着么。”亮闪闪的，会发光，是翟天临闭眼就会出现的样子，他最喜欢的样子。
“逗你呢，你倒是坐啊，站着不累？”这种生疏的距离让他感到局促。
“对不起。”翟天临听话的坐下，在他身边。
“为什么道歉？”他侧头看他，低垂着没入阴影的侧颜，浓重的颜色。
“我也不知道。”他没看他，只是低头如是回答。他的谨慎让他心头阵阵紧缩，越发焦躁起来。
“怎么？坐牢的都还有个期限，该还的都还了，你干嘛不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终于抬头看他，笑开，扬起沮丧的嘴角：“我没有啊我，看你说的。”
“那你干嘛要哭了？”
“是吗...？我就是没想到，你还会跟我说话......”无数个夜他的思念和懊悔奔流成海，他曾想过与尹正联络却都一次次在摇摆纠葛中放弃，他似个闲人终日闲游浪荡，拄笏看山，走遍地北天南。诧然的，在被封杀的日子里他竟然呼吸到了最干净的空气，吃上了最美味的佳肴，褪去质料堂皇却衣不称身的华服，他终于敢站在父亲面前底气十足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我！我不是面子！
公司那边当然更容易，一枚雪藏的弃子，脱出利益链的锁扣顺理成章。被迫经营融入的集体一旦利益受损翻脸不认人屡见不鲜，但他曾经午夜梦回心底徐徐升起的那股不适感竟慢慢消散，他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背朝大海，春暖花开。
博士？谁稀罕，他从来就不曾稀罕过，稀罕它的是家庭的谈资，公司设定的人设，站队的既得利益者，是Business，是Money。世人的唾骂淹没他的口鼻，说他谎话连篇，可他也曾说过，人生最可悲的就是没得选。这句话他说的是实话，所以他是不是还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只是无法真正演绎和诠释一个合格的骗子，仅此而已。
只是，受过的伤，疤痕还在，便会时不时隐隐作痛罢了，不致命，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有一个人，他分过很多次心，看遍了无数风景，他试图割舍，却仍旧徒劳，尤其在夜幕降临之时，睡梦中恍恍惚惚明灭不定，那道身影若即若离抓也不住，他在暗中行进了太久，周围充斥着永无止尽的谩骂碎语，直到耳鸣嗡嗡作响，直到什么也看不分明，然后心便会绞痛着醒来，满脸湿咸。他以为他不会原谅他的，他怯懦的逃开，甚至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一如此时，他明明知道犯过太多错，不能拉着他一错再错，可他还是来了，他就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有没有长皱纹？是不是抱着枕头打游戏一连几个小时不睡觉？他是不是，早已经忘了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跟你说话了？是你想和我绝交吧大哥。”尹正没好气的抱怨着，他这人都来了，还跟他在这里倒打一耙，带着惨兮兮的眼神，翟天临就是吃定他心软跟他卖乖来了吧！
“我们还是朋友吧？”天知道翟天临说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他无法厚颜无耻到求得复合，尹正对他来说终究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放不了手，哪怕藕断丝连，哪怕连接回到友谊他也愿意，只要他还会对他笑，跟他举杯畅饮互换心事......他承认，他依赖他，并且，向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