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知】盛小五和小皮筋（6）(2)

年初这些天，林奚常常是王府和盛宅两头跑。某日，她带了两个药箱来盛宅，其中一个药箱里竟揣了只鸽子。掀开药箱，只见一双白翅膀向外扑腾，哗啦一声，鸽子连着药箱侧倒在地。鸽子挣脱药箱就要往外飞，却因爪子上拴着细线，扑腾了两下终没飞出屋子。
如兰看呆了，咋舌惊叹：“林奚姐姐，这鸽子，你不会想拿来炖汤吧？”
话一出口，如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要说林奚驾仙鹤腾云而上她都信得，可若说林奚拿鸽子炖汤，她是如何也不信的。
林奚看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如兰，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语调却仍然平缓：“这只信鸽是长林二公子让我带给你的，用作你与他之间的来往通信。”
如兰托明兰找来一个笼子，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擒住鸽子，把它塞了进去。养了三天，如兰才决定给萧平旌写第一封信。
她郑重地执笔写下“平旌哥哥”四个字，却停住了笔，没想好后面该接什么。写好久不见？不行，不过几日没见；写早安？不行，像没事找事；写向世子妃问安？不行不行，世子妃这件事她只是一个传话人，没有立场问安……
大半年前她给萧平旌传纸条时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有说不完的话，从窗外的一花一木讲到京郊的一山一水，从学究的白胡须讲到天上的太白金星，天天厚着脸皮，变着法儿去烦萧平旌。怎么这会儿写什么都觉得别扭？
一滴墨从毛笔笔尖滴下，落在白纸上，渗透开去，晕染成一朵绽放的蒲公英。
如兰郁闷地看着这张废掉的纸，索性开始在上面乱写乱画。写得多了，徒然生出自卑来。
她的字，实在是不好看。
从前墨兰嘲笑她字难看，她总不放在心上，心道墨兰是小心眼，嫉妒她的嫡出身份才抓着她的短处狠狠耻笑。如今想来，墨兰说的竟是很对。
从前爹爹检查课业，也说她的字需要好好练一练。她不是没有专心练过，奈何练习的结果不如人意。她自认天资缺陷，想着字不好又能如何，她只需要嫁一个普通人家，不受夫家的气，便是布衣菜饭的清苦日子，她也过得。可是如今呢？本来以为不可能的事，却终究生出些妄想来。
刷刷几笔，她将“平旌哥哥”几个字用墨色线条盖得一干二净，然后把整张纸揉搓成一团，懊丧地趴在书桌上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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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家中姐妹相约上街看灯，如兰也闲不住，早早地遵照林奚的嘱咐，自己给还没痊愈的伤口上好了药，包上厚厚的纱布，再套上最宽松的衣服出了门。
“听说今年的鳌山比往年的都大，再晚就赶不上前排了。快点快点！”如兰催促道。
灯市人流如海潮，鳌山彩灯前更像是涨潮的海滩，潮水涌动，一波接着一波。
人潮里，如兰紧紧拉着明兰的手，以防走散。二人原本站在前排，可是后排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往前挤。如兰夹在人群中，像潮水中的贝壳海螺，人潮挤向哪边，她就被带到哪边，脚步完全由不得自己。
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迟迟没有松开。如兰回头，想叫后面的人注意一些，却看到了萧平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