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北有朝阳（十一）

整个事情的结局是以陶阳实在鼓不起勇气去到超市买如此私人的物品而向护士阿姨求救结束的。即使在求救的时候也用手有意无意的半捂着脸，自己多少算个人名儿这样的尴尬境况是自己少有的。而最奇怪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对于这样的蠢事儿明明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做得却半点儿不落。
到了下午四五点，查房医生看过顾北之后，告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今后记得随时把药带在身边，北京空气不好的时候尽量把口罩戴上。但出院手续现在是办不了 ，得等明天早上才行。
出了医院大门，本来顾北是打算和陶阳告别的，已经打扰了他一整天的工作，内心实在自责得很。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送你回家，其他再说，走吧，带路”。
一路上的顾北觉得实在尬尴得很，就开始有一出没一出和他搭话，起初还有一两个类似‘嗯’‘是的’‘啊’这样的字的回应。再之后就不再吱声，顾北再看向旁边的人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应该是一夜没睡吧，看样子是看了一夜的剧本又要忙活自己的事，累坏了。
当初顾北想来北京，因为北京有他，想到自己可能去到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就觉得心里暖得充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而到北京之初，好像一切都不好。第一次的见面除了如同阿尔卑斯山脉般绵延不绝的悔恨，再没有更多。没有一次是自己想象过的场景，除了一次次的出丑、尴尬、数落、生气，甚至针锋相对，那些偷偷幻想过的甚至有点奢侈的眼神、对白，那些可能会被记住的，有着点点心动的瞬间，通通没有。
即使这样，顾北也想拼劲全力留在北京，就算自己的哮喘与北京如此八字不合，就算时常画图纸熬到半夜两三点，整个手指关节的连接处疼得麻木，就算总是在公司被领导骂得怀疑人生，就算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心疼的说“北北，累了咱就回来吧”时伤心得偷偷在被子里流泪，就算每天回家经过那条破烂的小巷心里都无比害怕，顾北都愿意留在这儿。有钱有时间的时候就去看看他演出，即使在角落里以一个观众甲乙的身份。
但此刻，看着和自己只有一个手掌距离的陶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手攥着剧本就这样以自己想象过的画面出现在眼前，顾北开始意识到好像有多余的念头如同病变的细胞一样在疯狂滋生。
或许，我之于他可以不再是人潮里的甲乙，攒动过后便没有了踪影。或许，我们可以是朋友，不求明日知己，但求如水之交。
——嗯......只是朋友，不求更多
直到到了目的地，顾北叫醒了陶阳，陶阳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路。下车后，顾北本想让他随车回去，但他坚持说出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自我修养是应该要把顾北送到楼下的。路过那条仅靠昏暗灯光照着的杂乱小巷的时候，陶阳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
“你一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住这儿？住宿条件就不说了，你没意识到这儿不安全吗？”
“是不安全啊，所以每次加班儿回来我都是和我妈打着电话一路小跑过这儿的。但是，这不是穷嘛，我也想有五星级酒店住着，每天有好看的服务员供着。但是，同志，梦想很丰满，现实很心酸啊。再等等吧，等不了多久我实习期就过了，实习期一过我就能涨工资了，到时候再搬吧。毕竟我也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是怕个万一的”说完这番话，顾北就在陶阳脸上看到了在屏幕前看见过无数次的嫌弃表情，那种略带智商压制的居高临下的表情，真的让人很想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