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七）

周九良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可还是努力装作不在意，歪着嘴笑笑。
“怎么，这时候嫌我了？”
孟鹤堂没有看他，周九良仿佛能感觉到四周无由的寒冷。
“你是妖。做不成仙的，别再想了。”
周九良如同被石头噎住，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次次催我入仙籍，不就是想着能和我一起做我仙骑么，你当我真的看不出？你心术不正放不下杀生本性，如不是这几年与我同行你能活到今天这份时日？我护你至此也算是仁至义尽，待我入了仙籍，你回你的山海……你我从此互不相欠。”
周九良笑了，愣了半刻，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要是死赖着不走似乎是多余，他长鸣一声化为蛟龙，抖了抖身子头也不回的遁入云霄。
孟鹤堂站在屋前猛地抬头，看着周九良消失在云层里，心中钝痛。
“你这么和他说未免也太绝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尚早，这就赶他走？”
栾云平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孟鹤堂身后。
“师哥……早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你说你，寻谁不好，偏偏寻个妖，仙骑可不能马虎，与你通脉，你从小心软与谁都是一副哈好性子，今日说这么重的话你倒是狠下心了，可这份真情难得，怕是你的劫数到了。”
孟鹤堂低下头，眼睛弯成月牙儿却噙满了泪。
“都好，他无事就好。”
周九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一直觉得孟鹤堂只是对他出于怜悯，可这话当真从孟鹤堂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疼。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他不得不落在一处山坡，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化成人形。
他仰面躺着，墨黑的泪顺着眼角洇在泥里。他很久没有流泪了，就算是流泪孟鹤堂也不会知道，他是很依赖孟鹤堂的，周九良不得不没出息的承认，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总不死心，总不相信，总觉得孟鹤堂是真的疼他的，是真的在意他的。
孟鹤堂入仙籍是要受劫的，栾云平催他赶紧寻一个仙骑，仙骑是与自己的仙主一体的，要结合灵脉同生同亡，如果没有仙骑，孟鹤堂入仙籍要危险的多，可能入不了籍就被削碎仙骨重新轮回修行。
“没有就没有吧，我不想再费心了。”
孟鹤堂是像养仙骑一样对待周九良的，从始至终都是，可是周九良的野性实大，自己忍耐也没什么，可是要是真的结合了仙脉，周九良是妖，没有仙骨可能渡不过天劫。
孟鹤堂又推掉了，这是他第四次推脱不入仙籍了。
“你要是这么不想入，以后就都别再入了，收妖去，四海八荒的妖物不除，你永不脱胎升魂。”
南帝的声音洪亮穿透云霄震得万物寂静，孟鹤堂低着头笑笑，默默的点点头。
他在观里修炼这么多年，吃下这么多苦，不就是想早日入籍吗，自己八成是疯了。
周九良在曤沱海做了实实在在的恶妖，短短两年，曤沱海一片混沌毫无生机，海水墨黑黏稠万物不生，如同蛟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