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良堂）三十四

“我们可能不会回来了，房间里的东西——麻烦你帮我全部扔掉就可以了。”孟鹤堂站在休息站大厅的角落里，背后声音嘈杂，可是这么热闹的世界仿佛和他没有关系。“这样不告而别，对不起——九良，我——”
“别！孟鹤堂！别挂！你们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周九良第一次觉得害怕，害怕这根颤颤巍巍的线突然就会断掉，害怕孟鹤堂就像从茫茫人海中走来一样，重又消失在无边的浪潮中，只留下一堆梦境似的泡沫。“我知道有人在跟踪你们，可能还威胁了你，其实他就是想逼你离开这才好下手，你这样做正中他下怀。”
“我明白。但就算我不走，他们迟早也会动手，到时还会连累你。”孟鹤堂只穿了件单衣，休息站前后大门洞开，吹得他瑟瑟发抖，只有把怀里的孟舟搂得更紧。
“你有没有想过孟舟，你忍心让她受到伤害吗？”
“可是我也不能让你受伤！！”孟鹤堂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已经这样了！不能把你也卷进来！——我会保护孟舟，尽我的全力。”
一直有些呆滞的孟舟突然被孟鹤堂的喊声吓醒，扁了扁嘴还是没忍住，趴在孟鹤堂肩窝嚎啕大哭道：“怕，爸爸，我害怕——”
孟鹤堂哄了两句，接着对周九良说道：“车要开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打给你。”
“不怕，孟舟不怕。”虽然知道孟舟听不见，但周九良条件反射地安抚着，“孟鹤堂！我知道你是谁！我一直知道！”
孟鹤堂一愣，拿住听筒的手微微发抖，周九良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借着爱的波动传到他的耳边。
“你是钢琴老师，孟舟不是你的孩子，她的真名叫林芷意，父母可能全都被害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但那些人现在在追你们。”周九良胸口贴紧方向盘，不给孟鹤堂开口的机会，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如果要走，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用多少时间！但是，但是孟鹤堂，我没有自信一定能赶在他们之前，我不能想象，如果你们出事——我不相信下辈子，就算有，那也不是我和你了。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你在哪？告诉我啊孟鹤堂！！”
方向盘被捶打时发出刺耳的喇叭声，在那声音之下是周九良努力遏制的呜咽，孟鹤堂用掌心一抹脸颊，湿湿凉凉的，也早已浸满了眼泪，这其中还有孟舟的。
“XC 65704，我打算在下个市区下车。”孟鹤堂说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把脸埋在孟舟怀里，反而被她拍了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