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故人年岁》 第一章 义无反顾走向你

镁光灯在舞台上那一方木桌旁的人身上撒下了丝丝缕缕柔和的光晕，杨九郎站在昏暗角落里却只觉着这灯光刺眼得紧。尽管他抬手遮了遮这恼人的光线，但还是看不清楚台上那人儿清秀的五官。
对于杨九郎来说，今儿该是个挺不错的日子，天儿倍儿好，高远清澈，一如他幼年记忆里的北京。起得也倍儿早，接到张云雷后，俩人去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开着车一路到演出剧场也很难得的没有堵车。
但今儿却偏偏是个特殊的日子。从到剧场不久之后一直到此时此刻，他都如游魂一般，做什么都好像提不起精神头儿。行尸走肉了一整天，只因为郭麒麟在后台时，无意间的唇齿之戏:
“哥，你八成是真贼上我老舅了！”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戏言便使他暗自丢盔弃甲，狼狈逃蹿。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其中缘由，不过是这话歪打正着，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敲在了他的命门上，于是，他小心翼翼藏匿许久的命门痒痒酥酥，不安分的躁动了一整天。
对一个人动心可以有无数种理由，比如某个雾气氤氲的早晨，他正好迎面而来，一步一步从朦胧走向清晰，也正好这画面不偏不倚的落进了你的眼里；比如某个阳光倾泻的日子，他正好眉眼含笑，身着你喜欢的外套，也正好这件外套还散发着惹人欢喜的味道；比如某个蝉鸣起伏的盛夏，他正好颜如宋玉，你一抬头就瞧见了他绽放开的笑容，也正好这个笑容不由分说的抢占了你的每一寸心跳。
又比如，他只是站在某个小园子的舞台上，温润如玉，嗓音温暖的吟唱着某首家喻户晓的小曲儿；只是身着大褂长衫，眉目如画，望向你时眸子里全是闪着光的辰星；只是如同春日里被淋洗过的新芽儿，性情温软，走向你时不管不顾，不问结果；只是他那双节骨分明的手会不经意触碰你的脸颊，笑语嫣然，对你撒泼耍赖时毫无顾忌；只是他事事明理，不求名利，通透老成，却总会在你面前显露出天真幼漫；
而你正正巧巧立于他身侧，将他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纳入心缝儿，你懂他的无奈，分担他的忧患，也最终尽力护了他的周全。
杨九郎觉得如上所有动心的理由，用于他与张云雷之间，皆是合理，无一种余剩。
可是，他也明白，世俗枷锁，牢笼般的束缚住了这般野蛮生长的情愫，他爱他，却又分明爱不得。
他抬眼瞧着台上，站在郭德纲身边乖乖巧巧应着问言，笑颜尔雅的张云雷，那种纠缠了他五个年头的酥麻感觉又从指尖缓缓升起，最终流淌入心脏最深最软的地方。
他捏紧了拳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息承载了他多少无奈呢？若是将这问题抛与他，他还真不知怎么应答。他只知道，只要到了失眠的夜里，他眼前的张云雷总是仰着脸，满腔娇俏自信的问他“你舍得吗你？”。
他舍得吗？怎么会舍得，他甚至都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其他那些万万千千可能会伤及他的琐事，他也都恨不得全部拦腰截断，不让任何一点儿沾染了他的世界。
可是，哪儿能呢？
他杨九郎与张云雷不过只是俗人，最终也逃不过情感牵绊。他倒是乐得护他周全，只是若他也落了个情劫难逃，他又怎么抗争得过强压下来的所谓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