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詹姆斯:欢乐角(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事实,一动不动地站着,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心脏在飞速跳动。他认为他的确是把门关上了的,但现在又的的确确是敞开着的!
他认定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此前(他是指那天傍晚第一次巡视所有房间的时候),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障碍。自那时起,他确实异常烦躁,这可能会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试图让自己相信他可能后来还到那个房间里去过,然后,他下意识地、自然地把门带上了。问题是,他绝对没有这样做,这违背了他的原则,他可能会解释说,他的原则本质上就是要让视野通透。他始终保持这一原则,他的意识一直很清楚,他的“猎物”(这个说法很有讽刺意味,现在已经完全不适用了!),那个奇怪的幻影,似乎就在那个通道的尽头,那是他最珍惜的想象,他还给这个想象涂上了浓墨重彩,让它变得很漂亮。曾经有五十次,他貌似刚看到那个幻影,那个影子就突然消失了,曾经有五十次,他刚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声“在那里!”但又发觉那只是他的幻觉,那影子早就没了。这所房子本身很好,他很欣赏房子的风格,那是特定时期的本土建筑风格,有许许多多道门,这和现代风格截然相反,现代风格的房子事实上完全禁止这样的门。
这样的风格很有利于看到远处的景象,尽管远景很小,但只要对准了焦点仔细观察,是完全可以看得见的。
此时,他的脑子里净想着这些事,这些事完全足够把他吓坏了。他不可能把那扇门关上,即使连失手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如果说他没有关上门的话,如果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的话,那么,显而易见,这里肯定还有一个人。另一个人?他感觉,他刚才一直想找到他的气息,但是,凭眼前这么个简单又合乎逻辑的事实,他什么时候如此接近过他?这里肯定另有其人,这完全符合逻辑。他心里自问布莱登这是怎么回事,同时轻轻地喘着气,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啊,这时这两个人,他的两个自我,终于面对面走到一起了,这时,他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危险。随后,与往常不同,他意识到了勇气的紧迫必要性,因为他知道,那扇门上似乎写着一句话:“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那扇门似乎盯着他,瞪着他,挑衅着他,他有两个选择:他要还是不要推开它?哦,在这个时候,要保持清醒,他必须思考,而他想要思考,布莱登知道,就是要在那里站着,不要采取什么行动,任凭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