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正】《Cliché》（#04-#05）

By Clicheesea or 郑商灵
#04
“哎，你觉不觉得法琳达和朱莉丝不太像？”
男孩侧脸去看刚从水里钻出来的男人，手臂撑在水泥筑成的泳池边，身下泡着的湖水虽是活动的，却也被阳光镀得温热。
“嗯？什么？”男人用掌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刚刚耳朵冲过水障来到空气中，男孩的问话就像是沸水烧开时咕噜咕噜响的泡，听不清楚。
“我说，你不觉得法琳达和朱莉丝不太像吗？”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的眉毛浓密，被水浸过后颜色加深了些，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小水珠，阳光下看向男孩的眼睛微眯，自带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或许只有男孩这么觉得。
“她们看起来不太像，性格也是。”
男孩的视线从男人淌着水痕的躯体滑过，又飘向远处的丛林。那副身体看起来没几两肉，臂膀胸腹却都很结实，还是令人艳羡的小麦肤色。
男孩的母亲向来喜欢钻研家乡的文化，书架上的汉语词典以及中国古典文学均被翻阅得纸页起了毛边，男孩自然也对这些知识耳濡目染。记得其中一本词典有对“胴体”一词作释：“躯干，特指牲畜屠宰后，除去头、尾、四肢、内脏等剩下的部分；或指人的躯体。”
有趣的是，词典还标注道：“在词源学的意义上，用胴体来形容女性身体，明显带有一定的侮辱意味。然而在传统的中国文化里，没有人体美的空间，因而相应的词语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相关概念也少得可怜。所以胴体一词便登堂入室，成为了女性裸体的代名词。”
田柾国突然就想抛开这个词带有的狎亵的贬义，抛开规矩的约束，抛开词语的特定对象，把“胴体”用在金泰亨身上。单纯地从人体美学的角度去形容，单纯地将男人的身体作为艺术品，连带上身体主人的精致面容、好看的皮囊和被皮囊包裹着的骨架一起。
男孩想着如果自己是个内心变态的人物，说不定会将男人做成永远保持年轻模样的标本，小心翼翼藏起来存一辈子——说不定，但不会。而且假定的前提是“如果”，现实里男孩才是待宰的活物，就和词典上写的一样，被除去头、尾、四肢、内脏等部分，只剩下躯体。男孩才是先被俘获的那个，男孩是猎物。
“法琳达和朱莉丝的样貌没有一点相似，除了那双眼睛。她们的性格更相差甚远……你不觉得朱莉丝太过活泼了么？”
“为什么他们非得相似呢？”男人笑了笑。
“她们可是亲生姐妹啊。”
男人的笑容愈发憨态了，像是故意的，咧着四方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噢天啊，我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在和法琳达交往么！”
男孩难得地有些恼怒——家庭原因使然，他的父母总是教导他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看，这就是猎物在猎人面前的明显差异。
“啊，”男人敛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生气了。”
“对不起。”男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鼻子叹了叹气。
男人看着男孩塌下去的肩膀，眼神有点异样，异样的温情，和异样的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