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磊】《雨间少年·二》
或许又过了很多年，柳然也不记得了，反正他对时间毫无概念。不过，这些年来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白蓉从后面搂过柳然的脖子：“亲爱的，我的生日快到了，你能为我写一本小说作为生日礼物吗？”
白蓉，一位小有名气的青春小说作家，她与柳然结识于半年前。那时她恰好遭遇小说创作瓶颈，准备暂时放下工作去各地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柳然是个颇有名气的旅游博主，白蓉在搜旅游攻略时，目光一下子就被他的博客主页的封面给抓住了，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张很有意境的照片，好像是个古朴的小镇，湖面雨气袅袅。岸边打着油纸伞的少年很漂亮，有着一种震慑心魄的美，是一种无法用文字去描述的美。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白蓉脱口而出，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一个评语。
白蓉往下翻看他的照片和一些旅游随笔，令她意外的是柳然相册里的照片全是风景照，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少年，白蓉有些好奇。不过这些风景照也很漂亮，每一张都充满着大自然的气息；柳然在博客里写的稿子也很好，配合图片，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徜徉在那些森林，漫步在那些沙漠中。最后她又看了一些柳然在博客上贴的旅游攻略的帖子，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
“好想认识一下这个人呐。”白蓉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白蓉借助自己作家身份的便利与柳然成功搭了讪。她说自己在进行创作时往往需要一些灵感，而柳然的照片和他的旅游随笔正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她对柳然表达了诚挚的感激之情，柳然也表示自己很高兴能帮到她。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柳然正在做下一次的旅游计划，白蓉告诉他自己也恰好想去放松一下，问柳然能不能带上她这个拖油瓶，柳然欣然同意。
他们去了非洲，在一个土著人的部落里着实体验了一把原始生活。因为受教育程度的限制，所以这些土著人拥有着城市人所不具备的最天然的纯真。
而这些土著人似乎也很欢迎他们，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白蓉问柳然有没有女朋友，柳然说没有。白蓉又问他感觉自己如何，柳然想了一下回答说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在此之前，他应白蓉的要求，看了她所有的作品。她的文笔很好，清丽之中还有一种她这样的女作者所没有的简洁和成熟。读着这些文字，柳然仿佛看见一堆草丛中的露珠，它们单纯透明，只有通过反射和折射周围的五光十色才显出自己的个性。
“你真相信现实中有你写的这种爱情？”有一天柳然问。
白蓉很神秘地告诉他： “有的。”
作家的文字往往能反映出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所以，他对白蓉的印象很好。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甚至没有年轻人初恋的激情。柳然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有太多年轻人的恋情在由轰轰烈烈向平平淡淡过渡时夭折了。
“写一本小说？”柳然有些诧异地问道。
“嗯……不少于五万字吧。”
“以你为主人公吗？”柳然同意了，对于白蓉的一些突如其来的奇怪的想法和要求他早就习惯了。
“不，我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画展，都是男画家的作品，画的是他们想象中最美的女人。你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就是你心目中最美的人儿。”
“最美的人……一定是女孩儿吗？”柳然问道。
不知为什么，白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她略做思考：“不，不用，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
于是，柳然开始构思这个人物。可能柳然天生具有创造的能力，这个形象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仿佛由一个提线的木偶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充满生命感的人，只是时间太短，柳然还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一天在图书馆，柳然想象着他站在远处的一排书架前看书，突然，他从书上抬起头来，远远地看了柳然一眼，冲他笑了一下。
是他！柳然很震惊，但他也很奇怪，我没让他笑啊？可那笑容已经留在记忆中，像冰上的水渍，永远擦不掉了。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第二天夜里。这天晚上风雪交加，气温骤降，在温暖的房间里，柳然听着外面狂风怒号，盖住了城市中其他的声音，打在玻璃上的雪花像沙粒般啪啪作响，向外看一眼也只见一片雪尘。
这时，城市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柳然住的这幢楼房似乎是孤立在无垠的雪原上。柳然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前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少年在外面的风雪中行走着，像一株随时都会被寒风吹走的小草。他披着那件白色的袍子，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飞扬的雪尘中也只能隐约看到红围巾，像在风雪中挣扎的小火苗。
柳然再也不可能入睡了，他起身坐在床上，后来又披衣坐到沙发上，冲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着。他必须等他，外面的寒夜和风雪紧紧地揪着他的心。
墙壁上的钟摆摆过来又荡过去，这一旅程永远反复循环，可是时间却毫不留情地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时间的迫近，柳然愈发坐立不安。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来了。
少年轻轻地走来房间，单薄的身子裹着一层外面的寒气；他软软发丝上的雪花很快融成晶莹的水珠，他解开红围巾，把双手放在嘴边呵着。柳然握住他纤细的双手，温暖着这冰凉的柔软，他激动地看着柳然，说出了柳然本想问候他的话：
“你还好吗？”
柳然只是笨拙地点点头，帮他脱下身上的袍子，“快来暖和暖和吧。”柳然扶着他柔软的双肩，把他领到壁炉前。
“真暖和，真好……”他坐在壁炉前的毯子上，看着火光幸福地笑了。
……
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那一晚柳然睡得很好。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觉得自己像一支尘封多年的蜡烛，昨夜被那团风雪中的小火苗点燃了。
他带上相机，兴奋地走到外面，昨天的大雪很罕见，是不错的相片素材。雪后的天空灰蒙蒙的，但他觉得这比万里晴空更晴朗；路旁的两排白杨没有挂上一点儿雪，光秃秃地直指寒天，但在他的感觉中，它们比春天时更有生机。
他走在这条没有林荫的林荫道上，身后鞋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逐渐清晰起来，柳然有些紧张，心跳加速。
“你来了。”柳然说道。
“嗯。”
“你不希望我来吗？”少年反问。
“不，当然不是。”柳然赶紧摆手解释，“只是……”
“你在担心我？也是，我的身子从小就很弱……”
柳然知道，很多年前他好像听谁说过。
“我从小就想去世界各地旅游，可是那副身躯太重了，所以我就抛弃了它。不过，这就好像剥落的旧树皮一样。旧树皮，并没有什么可悲的。”
两排冬天的白杨缄默不语，静静地倾听着他们心中的交谈。他们谈了很多，什么都谈，在最琐碎的话题上他们都有共同语言。
“那明天我带你去旅游吧？”柳然突然提议。
“去哪儿？”少年似乎很高兴。
“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我觉得人在旅途中，感觉就很美呢。” 少年入神地看着远处的雪景。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那样挺好的。”
当天晚上，柳然开始准备东西。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柳然知道这是现实中的敲门声，与他无关，就没有理会。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白蓉。
她早就发现了柳然的不对劲，认真地开口问道：“他活了，是吗？是那个少年？”
柳然点点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床上：“你做到过吗？”
“也是只有一次。”白蓉简单地回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锋，搂住柳然的脖子说，“算了，我不要那生日礼物了，你也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好吗？”
“如果这一切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白蓉盯着柳然研究了几秒钟，然后放开了他，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晚了。”说完拿起床上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柳然开着他那辆雅阁轿车出了门，向西驶去，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仅仅是因为省去了穿过整个城市的麻烦。他第一次体会到没有目的地的出行所带来的那种美妙的自由。
当车外的楼房渐渐稀少，田野开始出现时，少年让柳然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冬天的冷风吹进些许，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一缕缕撩到他的脸颊上，怪痒痒的。
“看，那边有山——”少年指着远方说。
“那山的走向会一直与这条公路平行，然后向这面弯过来堵在西方，那时路就会进山，我想我们现在是在……”
“不不，别说在哪儿！一知道在哪儿，世界就变得像一张地图那么小了；不知道在哪儿，感觉世界才广阔呢。”
“那好，咱们就努力迷路吧。”柳然说着，拐上了一条车更少的支路，没开多远又随意拐上另一条路。这时，路两边只有连绵不断的广阔田野，覆盖着大片的残雪，有雪和无雪的地方面积差不多，看不到一点绿色，但阳光灿烂。
“地道的北方景色。”柳然说。
“我第一次觉得，没有绿色的大地也能很好看的。”
“绿色就埋在这田地里，等早春的时候，还很冷呢，冬小麦就会出苗，那时这里就是一片绿色了，你想想，这么广阔的一片……”
“不需要绿色嘛，现在真的就很好看，你看，大地像不像一只在太阳下睡觉的大奶牛？”
“什么？”柳然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两侧车窗外那片片残雪点缀的大地，“啊，真的有些像……我说，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冬天。”
“为什么不是春天？”
“春天……好多东西感觉挤到一块儿，累人呢，冬天多好，很干净。”
有人说南方温柔的风经不起北方的寒冷，可这个江南少年却偏偏喜欢。
柳然停了车，和少年下车来到田边，看着几只喜鹊在地里觅食，直到他们走得很近了它们才飞到远处的树上。
“帮我拍张照片吧。”少年提议，他身上的一袭白袍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起，只有那条红围巾随风飘扬。
柳然举起相机。
直到现在，柳然也不知道白蓉让他写小说到底是什么用意，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表情好像有些狡猾，又有些忧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记得把我的眼睛拍的漂亮些。”
柳然微愣，有些疑惑。
少年继续笑着说：“因为我眼里装的全是你啊。”
风儿吹来了温暖的阳光，阳光又碎了少年一脸的笑容，而笑容肆无忌惮地闯进了柳然心窝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完】
白蓉从后面搂过柳然的脖子：“亲爱的，我的生日快到了，你能为我写一本小说作为生日礼物吗？”
白蓉，一位小有名气的青春小说作家，她与柳然结识于半年前。那时她恰好遭遇小说创作瓶颈，准备暂时放下工作去各地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柳然是个颇有名气的旅游博主，白蓉在搜旅游攻略时，目光一下子就被他的博客主页的封面给抓住了，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张很有意境的照片，好像是个古朴的小镇，湖面雨气袅袅。岸边打着油纸伞的少年很漂亮，有着一种震慑心魄的美，是一种无法用文字去描述的美。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白蓉脱口而出，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一个评语。
白蓉往下翻看他的照片和一些旅游随笔，令她意外的是柳然相册里的照片全是风景照，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少年，白蓉有些好奇。不过这些风景照也很漂亮，每一张都充满着大自然的气息；柳然在博客里写的稿子也很好，配合图片，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徜徉在那些森林，漫步在那些沙漠中。最后她又看了一些柳然在博客上贴的旅游攻略的帖子，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
“好想认识一下这个人呐。”白蓉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白蓉借助自己作家身份的便利与柳然成功搭了讪。她说自己在进行创作时往往需要一些灵感，而柳然的照片和他的旅游随笔正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她对柳然表达了诚挚的感激之情，柳然也表示自己很高兴能帮到她。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柳然正在做下一次的旅游计划，白蓉告诉他自己也恰好想去放松一下，问柳然能不能带上她这个拖油瓶，柳然欣然同意。
他们去了非洲，在一个土著人的部落里着实体验了一把原始生活。因为受教育程度的限制，所以这些土著人拥有着城市人所不具备的最天然的纯真。
而这些土著人似乎也很欢迎他们，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白蓉问柳然有没有女朋友，柳然说没有。白蓉又问他感觉自己如何，柳然想了一下回答说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在此之前，他应白蓉的要求，看了她所有的作品。她的文笔很好，清丽之中还有一种她这样的女作者所没有的简洁和成熟。读着这些文字，柳然仿佛看见一堆草丛中的露珠，它们单纯透明，只有通过反射和折射周围的五光十色才显出自己的个性。
“你真相信现实中有你写的这种爱情？”有一天柳然问。
白蓉很神秘地告诉他： “有的。”
作家的文字往往能反映出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所以，他对白蓉的印象很好。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甚至没有年轻人初恋的激情。柳然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有太多年轻人的恋情在由轰轰烈烈向平平淡淡过渡时夭折了。
“写一本小说？”柳然有些诧异地问道。
“嗯……不少于五万字吧。”
“以你为主人公吗？”柳然同意了，对于白蓉的一些突如其来的奇怪的想法和要求他早就习惯了。
“不，我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画展，都是男画家的作品，画的是他们想象中最美的女人。你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就是你心目中最美的人儿。”
“最美的人……一定是女孩儿吗？”柳然问道。
不知为什么，白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她略做思考：“不，不用，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
于是，柳然开始构思这个人物。可能柳然天生具有创造的能力，这个形象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仿佛由一个提线的木偶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充满生命感的人，只是时间太短，柳然还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一天在图书馆，柳然想象着他站在远处的一排书架前看书，突然，他从书上抬起头来，远远地看了柳然一眼，冲他笑了一下。
是他！柳然很震惊，但他也很奇怪，我没让他笑啊？可那笑容已经留在记忆中，像冰上的水渍，永远擦不掉了。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第二天夜里。这天晚上风雪交加，气温骤降，在温暖的房间里，柳然听着外面狂风怒号，盖住了城市中其他的声音，打在玻璃上的雪花像沙粒般啪啪作响，向外看一眼也只见一片雪尘。
这时，城市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柳然住的这幢楼房似乎是孤立在无垠的雪原上。柳然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前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少年在外面的风雪中行走着，像一株随时都会被寒风吹走的小草。他披着那件白色的袍子，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飞扬的雪尘中也只能隐约看到红围巾，像在风雪中挣扎的小火苗。
柳然再也不可能入睡了，他起身坐在床上，后来又披衣坐到沙发上，冲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着。他必须等他，外面的寒夜和风雪紧紧地揪着他的心。
墙壁上的钟摆摆过来又荡过去，这一旅程永远反复循环，可是时间却毫不留情地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时间的迫近，柳然愈发坐立不安。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来了。
少年轻轻地走来房间，单薄的身子裹着一层外面的寒气；他软软发丝上的雪花很快融成晶莹的水珠，他解开红围巾，把双手放在嘴边呵着。柳然握住他纤细的双手，温暖着这冰凉的柔软，他激动地看着柳然，说出了柳然本想问候他的话：
“你还好吗？”
柳然只是笨拙地点点头，帮他脱下身上的袍子，“快来暖和暖和吧。”柳然扶着他柔软的双肩，把他领到壁炉前。
“真暖和，真好……”他坐在壁炉前的毯子上，看着火光幸福地笑了。
……
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那一晚柳然睡得很好。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觉得自己像一支尘封多年的蜡烛，昨夜被那团风雪中的小火苗点燃了。
他带上相机，兴奋地走到外面，昨天的大雪很罕见，是不错的相片素材。雪后的天空灰蒙蒙的，但他觉得这比万里晴空更晴朗；路旁的两排白杨没有挂上一点儿雪，光秃秃地直指寒天，但在他的感觉中，它们比春天时更有生机。
他走在这条没有林荫的林荫道上，身后鞋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逐渐清晰起来，柳然有些紧张，心跳加速。
“你来了。”柳然说道。
“嗯。”
“你不希望我来吗？”少年反问。
“不，当然不是。”柳然赶紧摆手解释，“只是……”
“你在担心我？也是，我的身子从小就很弱……”
柳然知道，很多年前他好像听谁说过。
“我从小就想去世界各地旅游，可是那副身躯太重了，所以我就抛弃了它。不过，这就好像剥落的旧树皮一样。旧树皮，并没有什么可悲的。”
两排冬天的白杨缄默不语，静静地倾听着他们心中的交谈。他们谈了很多，什么都谈，在最琐碎的话题上他们都有共同语言。
“那明天我带你去旅游吧？”柳然突然提议。
“去哪儿？”少年似乎很高兴。
“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我觉得人在旅途中，感觉就很美呢。” 少年入神地看着远处的雪景。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那样挺好的。”
当天晚上，柳然开始准备东西。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柳然知道这是现实中的敲门声，与他无关，就没有理会。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白蓉。
她早就发现了柳然的不对劲，认真地开口问道：“他活了，是吗？是那个少年？”
柳然点点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床上：“你做到过吗？”
“也是只有一次。”白蓉简单地回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锋，搂住柳然的脖子说，“算了，我不要那生日礼物了，你也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好吗？”
“如果这一切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白蓉盯着柳然研究了几秒钟，然后放开了他，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晚了。”说完拿起床上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柳然开着他那辆雅阁轿车出了门，向西驶去，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仅仅是因为省去了穿过整个城市的麻烦。他第一次体会到没有目的地的出行所带来的那种美妙的自由。
当车外的楼房渐渐稀少，田野开始出现时，少年让柳然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冬天的冷风吹进些许，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一缕缕撩到他的脸颊上，怪痒痒的。
“看，那边有山——”少年指着远方说。
“那山的走向会一直与这条公路平行，然后向这面弯过来堵在西方，那时路就会进山，我想我们现在是在……”
“不不，别说在哪儿！一知道在哪儿，世界就变得像一张地图那么小了；不知道在哪儿，感觉世界才广阔呢。”
“那好，咱们就努力迷路吧。”柳然说着，拐上了一条车更少的支路，没开多远又随意拐上另一条路。这时，路两边只有连绵不断的广阔田野，覆盖着大片的残雪，有雪和无雪的地方面积差不多，看不到一点绿色，但阳光灿烂。
“地道的北方景色。”柳然说。
“我第一次觉得，没有绿色的大地也能很好看的。”
“绿色就埋在这田地里，等早春的时候，还很冷呢，冬小麦就会出苗，那时这里就是一片绿色了，你想想，这么广阔的一片……”
“不需要绿色嘛，现在真的就很好看，你看，大地像不像一只在太阳下睡觉的大奶牛？”
“什么？”柳然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两侧车窗外那片片残雪点缀的大地，“啊，真的有些像……我说，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冬天。”
“为什么不是春天？”
“春天……好多东西感觉挤到一块儿，累人呢，冬天多好，很干净。”
有人说南方温柔的风经不起北方的寒冷，可这个江南少年却偏偏喜欢。
柳然停了车，和少年下车来到田边，看着几只喜鹊在地里觅食，直到他们走得很近了它们才飞到远处的树上。
“帮我拍张照片吧。”少年提议，他身上的一袭白袍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起，只有那条红围巾随风飘扬。
柳然举起相机。
直到现在，柳然也不知道白蓉让他写小说到底是什么用意，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表情好像有些狡猾，又有些忧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记得把我的眼睛拍的漂亮些。”
柳然微愣，有些疑惑。
少年继续笑着说：“因为我眼里装的全是你啊。”
风儿吹来了温暖的阳光，阳光又碎了少年一脸的笑容，而笑容肆无忌惮地闯进了柳然心窝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完】
韩商言佟年第二次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