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巫·寄我此生『5』(2)

伊妤送走孩子们后回到屋中，见到趴在一片废墟里熟睡的狐狸，简直哭笑不得。等清理完屋子，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下，她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子，突然觉得身体异常疲惫，便干脆舍了晚饭，一头栽进了被子里。睡前还不忘在心里念叨，幸好提前给小狐狸弄了吃的。
不过这话若是让狐狸听了去，准免不了一句冷嘲热讽：那能叫吃的？
深夜，狐狸习惯性地睁开了眼。他轻轻跳到窗台，沐浴着窗边的月光，渐渐眯起了眼。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些零星火花正在渐渐凝聚，形成一束微弱的火苗。待那火苗长成一簇烈火，便是他恢复妖力，重归之时。
狐狸心里正激动，忽然听见伊妤在床上翻了个身，惊得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每日的夜晚活动让他对这位巫女多少有些了解，比如说，她在睡觉时十分老实，总是一个动作睡到天亮。对此，他还曾评价道——丧心病狂。
狐狸只当她是还未睡熟，便放缓了呼吸，悄悄回到窝里。没多久，他听到那人又翻了次身，忽然想起方才自己险些撞到的汤碗，心里不免担忧。
依照这女人的习惯，那碗理应在她睡前就已经收拾妥当，今晚却是放在桌上，也不曾清洗。
心里的不安愈加浓烈，而当他再次回神，四条腿就已经稳稳落在了巫女大人的床上。
……
或许他应该考虑换了这些腿才好。
下一刻，狐狸抬脚就要跳下床，却不小心隔着被子撞到了伊妤的小腿，顿时愣了身形。
好热。
他又跑到另一侧拿爪子去碰巫女露在外头的额头，刚摸到便又立刻缩了回去。
这么烫，还不得把脑子烧坏了？
他是妖，只知人类体弱易病，却不知该如何医治。这只头脑空白的狐狸盯着那张烧红的脸，忽然想起白日里那张同样通红的脸，不禁低头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那片红彤的脸颊。
冰凉的舌尖碰在发烫的皮肤上，一瞬而过，却让人舒服得想要靠过去，再多索一些。狐狸见病中的人凑来一张脸，竟读懂了其中意味，便又张开嘴，舔了一下。那人似乎仍是不满，于是伸出手臂一把捞过一团毛球，将他锁在了自己怀里。那意思大概就是，今晚你被我包了，要一整晚服侍我哦。
因着发热，伊妤的怀抱并不舒适。但狐狸窝在她怀里，大概是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又或者是可怜这个生了病却无人关照的女人，竟一反常态，像只小奶猫一样温顺。直至后半夜，狐狸甚至头一歪，在这个他曾经无数次想要挣脱的地方，睡了过去。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一个已经恢复人形的自己，站在一只黄毛狐狸面前，问：你在愧疚什么？可怜什么？
次日正午，狐狸是被门外的窸窣声惊醒的。外头的雪早已经停止，积雪也被冒出的日头融化，滋润了土中生命。他睁开睡得迷糊的双眼，片刻便已清醒，而后看着已经照进屋内的阳光，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狐狸灵巧地从伊妤怀中钻出，稍整了下自己睡得乱蓬蓬的毛发，轻声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早就辨认出门外那群死小孩的气味，实在不愿去见，但其中夹杂的另一种清香又让他不禁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