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番外——轮回
忘川的水是天神降在世间的惩罚，用短暂的忘却来换取永恒的悲伤。
城楼上的那一日，小枫拿起金错刀，把它刺进胸膛的那一刻，对于李承鄞来说，这永世沉沦的痛苦便开始了。那时的情境，就如同一个孩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爱的玩具支离破碎，他大声地哭闹着，像是要撕毁一切，但他的眼里却是满满因无措而有的惊慌与绝望。
那是李承鄞吗……
是，他是。是爱小枫的李承鄞，却再也不是小枫爱的顾小五。
之后，李承鄞把小枫抱回了东宫，他至始至终都不愿相信小枫已经走了，他不断叫来太医，不住得问为何小枫昏迷不醒，太医心里知道太子是魔怔了，但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能送一些毫无用处的汤药，永娘哭着将汤药送进小枫嘴里，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李承鄞夺走了永娘的药，起先是哀求之后便是想要用力灌下去。李承鄞疯了，永娘也疯了，整个东宫的人都疯了。永娘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跪下，无奈地吼道：“太子殿下，放太子妃安息吧。”
一瞬间，全场寂静，纷纷望向李承鄞。而此时的李承鄞停下了手中的药，慢慢转过头看向永娘，眼里透着彻骨的寒意，他静静得说道：“永娘，太子妃是病了，喝了汤药就会好的，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今天因你说的话，我就该将你千刀万剐。”
这一次，裴照也跪下了：“太子殿下，请放太子妃安息。”
“殿下，请放太子妃安息。”一瞬间，一屋的侍女太医都跪下附和，似乎都在告诉李承鄞，太子妃死了，太子妃想让他放了自己，一时间李承鄞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刚起身就感觉一阵眩晕，随即倒下了。
待李承鄞再次醒来，裴照和永娘已经默默地将小枫送回了西洲安葬，李承鄞赶往小枫的寝殿瞧不见小枫，竟然笑了，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知道自那以后，太子妃便再不能被提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了十年，殿下已经成了陛下，太子妃成了明德皇后，只是同样，明德皇后也是宫中的禁语。日子本也过得平静，却不成想，这日宫外传来消息，说是东市来了一个说书人，这讲述的是一个子虚国王子的故事，一时间所听者甚多，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也就传到了李承鄞耳中。
听闻当时议事的大臣说，陛下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即就中止了议事，急匆匆地就离开了。裴照自然知道李承鄞去哪，果不其然，在东市的茶坊看见了李承鄞。
不过不是看见李承鄞在听书，而是看见满屋的人跪在李承鄞面前，桌椅板凳全都倒了，显然是打闹过的。
“陛下。”裴照走过去，正要问原由，却被李承鄞一把拉住。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小枫回来了，阿照，快，快去找，小枫一定在这里，快去找到她。”
“陛下，明德皇后她……”
“子虚国的事我只同小枫说过，若不是小枫说的，她怎么会知道，小枫一定在这里。”说着，李承鄞就自顾自叫着小枫，往茶坊里面去了。这时，裴照才注意到，这位有名的说书人竟是一名女子，模样清秀，瞧着也是二八芳华，但不论她是谁，她一定不是明德皇后。
“你说的内容，是谁告诉你的。”
“天神。”那女子到也胆大，面对这番情境也不慌张，口齿清楚地回答。
“胡说，这世间何来天神？”裴照也急了，怕这女子再不说，就要性命不保。
“真的是天神，他自己说的，是他让我来此说这些的，还说若我不照办就不送我回家。”
“你家在何处？”
“城西的一家酿葡萄酒的酒肆。”说完，那女子突然捂住嘴巴，似乎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这话说了，裴照就更是不信了，城西那是一片荒地，并无村落，何来的酒肆，于是正要盘问，却瞧见李承鄞回来了。李承鄞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拔出剑正要威胁她时，那女子突然抬起头，只说了一句：“陛下，忘川水可否让你永远记得？”
只这一句，李承鄞放下了剑，半跪在她面前，眼里含着泪，说道：“小枫。”
此后，李承鄞便时时来这家茶坊听那女子说书。
那女子说过白眼狼王，说过一百只萤火虫，说过舞剑卖艺，自然也说过那碎掉的糖人。在这些内容里，唯有子虚国的王子与他那朋友如何快乐的相处，只字未提那段血腥的过去。李承鄞曾问过，小王子骗朋友的那段故事为何不说，那女子却很是疑惑，表示对那段故事全然不知。
再后来，那女子也知晓了李承鄞的一些事情，也会感叹李承鄞作为帝王的丰功伟绩。不过许是久了，那女子也不顾什么礼数了。一日，她又与李承鄞在闲谈。
“你家那的帝王难道不是我吗？”
“不是你，有一次陛下祭天，我有偷偷看过，他比你年长多了。”
“哦，那他作为帝王，如何？”
“也同你一般，征战四方，不过说来也怪，他竟在边境将一个小国留下。”
“这是为何？”
“不知道，听闻是那是宫中哪位女子的娘家，不过我想大概是宠妃，不然也不会如此。”
“那听你说来，倒是一个沉沦后宫的昏君。”
“不，我那的陛下处理朝政兢兢业业，若没有他，何来百姓的安居乐业，且他膝下仅有一儿一女，哪里是沉沦后宫的样子。”
“那他幸福吗？”
“皇家的事情，我们老百姓怎能揣度，不过他可疼爱公主了，瞧公主时笑的模样，我想他大抵是幸福的。”说着，那女子面露羡慕之意，许是在想那位陛下在宫中也是过着承欢膝下的日子吧。
李承鄞看着她，眼里却满满都是小枫，于他而言，这女子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是小枫，但她知道他与小枫之间所有美好的事情，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见证他也曾与小枫有一刻的幸福美满。所以，他又如过去那般，将茶坊封了，不许其他人再来，唯他一人，这样与小枫有关的又只属于他一人。
但那女子本就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离开。那日，她说这段故事的最末一段，那便是子虚国的王子与他的朋友成亲，成亲时，他们携手并进，说着要白头偕老，不论历经多少沧桑也要不离不弃，随后他们互换腰带，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彼此，那一刻，在众人的祝福下，他们真正成为夫妻，共结连理。
这一刻，李承鄞的思绪早已回到了曾经他与小枫的婚礼，那时他还是顾小五，只可惜，腰带还未来得及互换，便再没了机会，想到这里，李承鄞望向那女子，突然说道：“我要迎你回宫，你做我的妃子，我会待你好的，相信我。”
那女子听后，很是惊慌，大声说道：“我怎能做你的妃子，我已有钦慕之人，我与他情深似海，已定下婚约。”
“荒唐，朕说了你是朕的妃子，你就是，在这等着，朕回去置办好物件，就来迎你回宫。”说着，就派羽林军将茶坊团团围住，然后匆匆离开。
可那晚，惊动了整个上京，李承鄞派羽林军挨家挨户地搜，说是要找出那说书的女子，可整晚过去了，几乎都将整个上京翻过来了，也再寻不到那女子，就像是那女子从未存在过一样。再之后，李承鄞将自己关在寝殿，永娘，时恩，裴照守在殿门口，足足两日，李承鄞才出来，且出来后，只说了一句：“上朝。”
后来，永娘与裴照发现寝殿里有一张信纸，上面写着：
陛下，我并非你口中所言的小枫，我来此是天神的旨意，所说的故事你虽听着有情，但在我说来毫无共情，因我不是子虚国的王子也不是他最爱的朋友，如今事已完毕，我就该离去，且我已有爱慕之人，恐要辜负陛下，只是临走前，天神让我告诉你，她已无恨，唯求两相忘。
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那曾有一件怪事，陛下追封他曾经的太子妃为明德皇后，却不葬入皇陵，听闻那太子妃伴他多时，到头来竟是如此下场，帝王家当真这般无情？
这一次，说书的那女子是谁，他们心里都有些知晓，只是不愿再过多猜想，她来此的目的更像是为了告诉陛下，他所念的人所念的事，已与她毫无干系，他们两人已再无牵连。
又过了几十年，在一天夜里，裴照派在城西的探子回禀，说今日酒肆嫁女，茶商娶妻，裴照听着，便备了份厚礼让探子伪装成富商送去。
但当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在城楼上不慎坠下，已经殡天了。许多人知道后，怎么都不愿相信，但裴照信了，同一天，她嫁人了，他离开了。
即便再来一遭轮回，也是谁也遇不见谁。
城楼上的那一日，小枫拿起金错刀，把它刺进胸膛的那一刻，对于李承鄞来说，这永世沉沦的痛苦便开始了。那时的情境，就如同一个孩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爱的玩具支离破碎，他大声地哭闹着，像是要撕毁一切，但他的眼里却是满满因无措而有的惊慌与绝望。
那是李承鄞吗……
是，他是。是爱小枫的李承鄞，却再也不是小枫爱的顾小五。
之后，李承鄞把小枫抱回了东宫，他至始至终都不愿相信小枫已经走了，他不断叫来太医，不住得问为何小枫昏迷不醒，太医心里知道太子是魔怔了，但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能送一些毫无用处的汤药，永娘哭着将汤药送进小枫嘴里，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李承鄞夺走了永娘的药，起先是哀求之后便是想要用力灌下去。李承鄞疯了，永娘也疯了，整个东宫的人都疯了。永娘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跪下，无奈地吼道：“太子殿下，放太子妃安息吧。”
一瞬间，全场寂静，纷纷望向李承鄞。而此时的李承鄞停下了手中的药，慢慢转过头看向永娘，眼里透着彻骨的寒意，他静静得说道：“永娘，太子妃是病了，喝了汤药就会好的，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今天因你说的话，我就该将你千刀万剐。”
这一次，裴照也跪下了：“太子殿下，请放太子妃安息。”
“殿下，请放太子妃安息。”一瞬间，一屋的侍女太医都跪下附和，似乎都在告诉李承鄞，太子妃死了，太子妃想让他放了自己，一时间李承鄞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刚起身就感觉一阵眩晕，随即倒下了。
待李承鄞再次醒来，裴照和永娘已经默默地将小枫送回了西洲安葬，李承鄞赶往小枫的寝殿瞧不见小枫，竟然笑了，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知道自那以后，太子妃便再不能被提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了十年，殿下已经成了陛下，太子妃成了明德皇后，只是同样，明德皇后也是宫中的禁语。日子本也过得平静，却不成想，这日宫外传来消息，说是东市来了一个说书人，这讲述的是一个子虚国王子的故事，一时间所听者甚多，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也就传到了李承鄞耳中。
听闻当时议事的大臣说，陛下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即就中止了议事，急匆匆地就离开了。裴照自然知道李承鄞去哪，果不其然，在东市的茶坊看见了李承鄞。
不过不是看见李承鄞在听书，而是看见满屋的人跪在李承鄞面前，桌椅板凳全都倒了，显然是打闹过的。
“陛下。”裴照走过去，正要问原由，却被李承鄞一把拉住。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小枫回来了，阿照，快，快去找，小枫一定在这里，快去找到她。”
“陛下，明德皇后她……”
“子虚国的事我只同小枫说过，若不是小枫说的，她怎么会知道，小枫一定在这里。”说着，李承鄞就自顾自叫着小枫，往茶坊里面去了。这时，裴照才注意到，这位有名的说书人竟是一名女子，模样清秀，瞧着也是二八芳华，但不论她是谁，她一定不是明德皇后。
“你说的内容，是谁告诉你的。”
“天神。”那女子到也胆大，面对这番情境也不慌张，口齿清楚地回答。
“胡说，这世间何来天神？”裴照也急了，怕这女子再不说，就要性命不保。
“真的是天神，他自己说的，是他让我来此说这些的，还说若我不照办就不送我回家。”
“你家在何处？”
“城西的一家酿葡萄酒的酒肆。”说完，那女子突然捂住嘴巴，似乎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这话说了，裴照就更是不信了，城西那是一片荒地，并无村落，何来的酒肆，于是正要盘问，却瞧见李承鄞回来了。李承鄞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拔出剑正要威胁她时，那女子突然抬起头，只说了一句：“陛下，忘川水可否让你永远记得？”
只这一句，李承鄞放下了剑，半跪在她面前，眼里含着泪，说道：“小枫。”
此后，李承鄞便时时来这家茶坊听那女子说书。
那女子说过白眼狼王，说过一百只萤火虫，说过舞剑卖艺，自然也说过那碎掉的糖人。在这些内容里，唯有子虚国的王子与他那朋友如何快乐的相处，只字未提那段血腥的过去。李承鄞曾问过，小王子骗朋友的那段故事为何不说，那女子却很是疑惑，表示对那段故事全然不知。
再后来，那女子也知晓了李承鄞的一些事情，也会感叹李承鄞作为帝王的丰功伟绩。不过许是久了，那女子也不顾什么礼数了。一日，她又与李承鄞在闲谈。
“你家那的帝王难道不是我吗？”
“不是你，有一次陛下祭天，我有偷偷看过，他比你年长多了。”
“哦，那他作为帝王，如何？”
“也同你一般，征战四方，不过说来也怪，他竟在边境将一个小国留下。”
“这是为何？”
“不知道，听闻是那是宫中哪位女子的娘家，不过我想大概是宠妃，不然也不会如此。”
“那听你说来，倒是一个沉沦后宫的昏君。”
“不，我那的陛下处理朝政兢兢业业，若没有他，何来百姓的安居乐业，且他膝下仅有一儿一女，哪里是沉沦后宫的样子。”
“那他幸福吗？”
“皇家的事情，我们老百姓怎能揣度，不过他可疼爱公主了，瞧公主时笑的模样，我想他大抵是幸福的。”说着，那女子面露羡慕之意，许是在想那位陛下在宫中也是过着承欢膝下的日子吧。
李承鄞看着她，眼里却满满都是小枫，于他而言，这女子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是小枫，但她知道他与小枫之间所有美好的事情，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见证他也曾与小枫有一刻的幸福美满。所以，他又如过去那般，将茶坊封了，不许其他人再来，唯他一人，这样与小枫有关的又只属于他一人。
但那女子本就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离开。那日，她说这段故事的最末一段，那便是子虚国的王子与他的朋友成亲，成亲时，他们携手并进，说着要白头偕老，不论历经多少沧桑也要不离不弃，随后他们互换腰带，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彼此，那一刻，在众人的祝福下，他们真正成为夫妻，共结连理。
这一刻，李承鄞的思绪早已回到了曾经他与小枫的婚礼，那时他还是顾小五，只可惜，腰带还未来得及互换，便再没了机会，想到这里，李承鄞望向那女子，突然说道：“我要迎你回宫，你做我的妃子，我会待你好的，相信我。”
那女子听后，很是惊慌，大声说道：“我怎能做你的妃子，我已有钦慕之人，我与他情深似海，已定下婚约。”
“荒唐，朕说了你是朕的妃子，你就是，在这等着，朕回去置办好物件，就来迎你回宫。”说着，就派羽林军将茶坊团团围住，然后匆匆离开。
可那晚，惊动了整个上京，李承鄞派羽林军挨家挨户地搜，说是要找出那说书的女子，可整晚过去了，几乎都将整个上京翻过来了，也再寻不到那女子，就像是那女子从未存在过一样。再之后，李承鄞将自己关在寝殿，永娘，时恩，裴照守在殿门口，足足两日，李承鄞才出来，且出来后，只说了一句：“上朝。”
后来，永娘与裴照发现寝殿里有一张信纸，上面写着：
陛下，我并非你口中所言的小枫，我来此是天神的旨意，所说的故事你虽听着有情，但在我说来毫无共情，因我不是子虚国的王子也不是他最爱的朋友，如今事已完毕，我就该离去，且我已有爱慕之人，恐要辜负陛下，只是临走前，天神让我告诉你，她已无恨，唯求两相忘。
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那曾有一件怪事，陛下追封他曾经的太子妃为明德皇后，却不葬入皇陵，听闻那太子妃伴他多时，到头来竟是如此下场，帝王家当真这般无情？
这一次，说书的那女子是谁，他们心里都有些知晓，只是不愿再过多猜想，她来此的目的更像是为了告诉陛下，他所念的人所念的事，已与她毫无干系，他们两人已再无牵连。
又过了几十年，在一天夜里，裴照派在城西的探子回禀，说今日酒肆嫁女，茶商娶妻，裴照听着，便备了份厚礼让探子伪装成富商送去。
但当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在城楼上不慎坠下，已经殡天了。许多人知道后，怎么都不愿相信，但裴照信了，同一天，她嫁人了，他离开了。
即便再来一遭轮回，也是谁也遇不见谁。
温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