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四）

一场初雪，四九城的冬天悄然到来，谢钧漫无目的地走在北京街头，肩上很快就落了一层薄雪。
他突然回想起去年那场初雪，算起来也好久没见那小子了。
“旗山哥。”
“恩？师爷？”
“您这哪的话，叫我声大钧就得了。”
“您怎么说怎么算，怎么今儿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就好久没见您，想跟您聊聊。”
“……那行，家来吧。”
李旗山告诉了谢钧家里的地址，谢钧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里面还夹带了一件私货——他给李旗川买的一个PSP游戏机，就登门拜访了。
老李家住的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活像一条街之外的那栋高档别墅养的一条哈巴狗。
“叮咚叮咚”
铁门吱吱嘎嘎地开了，如谢钧所料，开门的是笑地像尊佛爷似的李旗山。
“今儿不忙啊？”
“嗨，瞧您说的，哪天都不怎么忙……就你一人在家？”谢钧蔫不唧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家里非常安静，没什么家什倒显得干净整洁，和刚才他在楼底下的猜测很不一样。
“没，我们老太太里屋躺着呢。”
“老太太跟家呢？”
李旗山往里面走去，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妈，咱家来人了。”
虚掩着的旧木门被推开，倾泻出一席陈年乏味的光来，雪花膏的浓香和着老人们那种有些酸腐的味道一并散出。谢钧看见一张铁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有人进来，她尝试着把上半身摆正，头却反倒有些抑制不住地往另一侧歪下去，然后挤出了一个有些无耐、难为情、如鲠在喉的笑。
“老太太，我是2谢钧，是你俩儿子的朋友，今天来看看您。”
老人脸上的笑稍微加深了几分，仿佛她两个儿子在这世上多一个朋友，她就少几分牵挂，就又可以在通向死亡的路上多迈出几步。
李旗山走进去拉着老太太的右手俯身在她近前说了几句话，老太太手指动了动，李旗山便走了出来，俩人走到小客厅说话。
家里没有电视，客厅里有一个上面有窟窿的单人沙发椅，李旗山把谢钧让到沙发椅上，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旁边。
“瘫了五年了，就这右胳膊能动，那不有一座机吗，平时我和小川给她往家里打电话，一般是我上午，小川下午，她也说不了什么，响三声她那边一挂，我们就知道家里没出事。”
谢钧一时有点怔愣，他想起那天在病房里李旗川打的那个电话来。
半晌，他缓缓说到：“那你平时这压力够大的，家里全靠你一人啊。”
“还行吧，我爸单位按月发抚恤金，老太太也有退休金和低保，小川也争气平时也不怎么花钱。”
“诶，你弟弟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小川？”李旗山好像有点觉出味来了，“小川今天上午上班。”
“哪啊？”
“我们小区有个打印店，他在那帮人忙活呢。”
“那你是不想让他干这行了呗？”
“他想干什么我其实都无所谓，全看他自己。”
俩人说着，就听见了开门声，铁门吱吱嘎嘎地被打开，李旗川拉开门刚要往里走，就看见了谢钧和李旗山在客厅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