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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短篇】明月夜

2023-03-26短篇武侠文豪试炼场 来源:百合文库
春风十里扬州路。
正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季节,二十四桥外十里长堤,远远便听得琴声悠扬。
那和鸣犹如高山流水,一音一节,一调一律都挨着默契,叫人一听就知道这曲子的奏者,定是心有灵犀的一对妙人儿。
他们是扬州教坊司出身的一对柳姓兄妹,为兄的名叫倚翠,妹妹名叫寒烟。
两人不仅精通乐理,吟诗作赋也颇有造诣。如今在扬州,又有谁不知道翠烟楼这两位当家的。
柳家兄长虽不常露面,但他妹子寒烟却在江湖中颇吃得开,就连刚调到扬州来的节度使也要卖她面子。
不远处岸边草坪上,一位一身白衣的剑客远远以笛声相和。
说来也是奇,这俩一琴一瑟本就已经浑然天成,但被那满是江湖气,浪荡不羁的笛声一摧,到更颇有些潇洒无度的气概,引得游人纷纷驻足。
“陆公子!”
一曲奏罢,那两兄妹旁站着的女子们便热情地朝着那白衣剑客招手。
“嘻,寒烟姐姐,每次你一出来,这陆公子便准时来二十四桥相会,足见对姐姐痴心呀。”
“死丫头,说什么呢!”
那名叫寒烟的姑娘出声呵斥,却面含娇羞,显是被戳中了心思。
“好了好了,别闹了,这次我等奉命为节度使大人接风,本也是朝廷瞧得起我等江湖草芥。”
“是了是了,这翠烟楼的两位当家的别说同时露面,就是在楼里也是极难见到的。”
时值唐初,太宗皇帝开朝不久,下派各级官员赴地方安抚民心,实则查明当地江湖势力,如可收服为朝廷所用便收之。
这扬州自隋朝一来便是最为繁华之地,多少文人墨客,江湖豪侠在此汇聚。
而位于二十四桥旁的翠烟楼,更是这所有的势力齐集的中心。
正在寒烟与众姐妹说话之际,不远处铁甲拥动,远远便瞧见一身红袍雁翎盔模样的粗犷大汉领着一队人马前来。
那人行色匆匆,风尘仆仆,连着那战袍扣错了扣子也未曾察觉。
“寒烟姑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指挥使这般匆忙?”
“节、节度使大人在十里坡被一帮贼人杀害了!”
此话一出便惊得众人议论纷纷,但寒烟却不为所动,只是招呼身边姐妹扶了她那兄长回楼。
转头一眼便瞥见岸边那白衣剑客持剑而立,朝她看来。
“想必,陆公子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夜晚的翠烟楼里人声鼎沸,姑娘们的娇声,宾客们的喧闹声,仿佛将这个烟花之地与世隔绝。
外面那些打打杀杀进了这楼里,都融在脂粉里,舞蹈里,乐曲里了。
这个男人也不例外,或者该说,这个男人比起旁人更甚。
陆少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影剑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知道的,以为是一代大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跑来翠烟楼喝酒的酒鬼呢。”
明月之下,一身轻萝薄纱的女子推门而入。
正喝得酩酊的白衣剑客抬头微微一看,见晚风吹拂下那姑娘身侧佩着的白玉流苏,便知来人的身份。
“寒烟,来,先陪我喝上几杯。”
“好好好,依你。”
那姑娘倒也不推辞,要知道在这江湖中,能让翠烟楼当家的陪酒的,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少白,你这次来可是为了节度使被刺一事。”
“知我者,寒烟姑娘。”
陆少白一笑,扬起那酒壶朝着口中倾泻而下。忽的却像是被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瞧你,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刚闯荡江湖的毛头小子,怎的这么不小心……呀!”
寒烟正要扶他,要伸手去碰他的背,却见颈下有一条赫赫的伤痕,那伤显是刚受的,还泛着鲜艳的红色。
“你……”
那刀伤瞒得过别人,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卷口非是寻常刀剑可以做到的,细细看去,那伤口还有三叶香兰的形状。
“哈哈,这回怕是又要劳烦柳先生了。”
“稍候……我这就请兄长来。”
正待寒烟转身,陆少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眼中神色变幻:“请先生为我医治的事,尚且不算要紧,但我有一事想拜托姑娘。”
“当年我命都是你救的,这时候怎到生分起来了,你且说吧,可是要让我去寻你那弃你而去的未婚妻?”
陆少白的眉毛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了苦闷的表情。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邪…好不容易寻得了好的归宿,可如今……”他顿了顿,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我想请……寒烟姑娘动用这翠烟楼的势力,为我打听一个人。”
“少白说的是何人?”
“香兰泣。”
那名字一出,寒烟旋即在心中苦笑道:“恐怕,姐姐我这次帮不了你了。”
风雨犹在无横征,木子不度扬州城。
那香兰泣本是风雨阁的义军头子,在江浙一带颇有名气。朝廷多次派来的官员都遭到这个组织的暗杀。为首的江湖人称“香兰泣”更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传闻她总一身红衣,以漆花小刀为兵刃,刀刀制敌命门,例无虚发。
陆少白本该与她有过几次面缘,却每次都是擦肩而过,那身法太过飘忽,只看得到那一袭鬼魅般的红影,却抓不到一丝一发。
“也罢……就算寒烟姑娘不肯应允,我也自要去寻她的。”
说罢,一口闷了杯中陈酿,细细摩挲起身旁长剑来。
“我知你是江湖浪子,塞北那段‘剑魔’的日子没人管着也是胡闹惯了,但,少白,这次我奉劝你莫要插手为好。”
寒烟背过身去,将别在腰间的翠玉烟杆点燃。
朱唇微吐,蓝烟轻疏,窗台外皓月驱散了夜空的清冷。
她就这样倚靠在窗边,任由月光濡湿她的发梢。
“……也算是,为我好罢。”
良久,她缓缓道,语气中竟听不出内心的情绪来。
这次却换了陆少白心中一惊,寒烟是轻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可见此行定然凶险。
“姐姐,大当家的请陆大侠过去。”
正待说话之际,蓦地,有人敲门。
“知道了。”
说罢,寒烟转过身,脸上一如往日的平静带着微微的笑意。
“来,我带你去见兄长。”
暗香沉沉,在翠烟楼绝顶有一个书斋。
那里终年香气馥郁,花草盛开。明明是男子的居所,但比起寒烟的女儿家的寝房到还要精致不少。
推开木门,陆少白便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
年少只身闯荡江湖时,他曾救过逃荒来扬州地界的小寒烟,自那以后两人便相熟了起来。
不过陆少白本也不是计较那许多的人,这柳家妹子虽然待人亲切,却总给人一种隔着纱的感觉,而与她兄长倚翠则交情更少。
“柳先生,这次又要叨扰了。”
穿过厚厚的罗帐,那香雾缭绕的塌边半躺着一个男子。
他的脸终年覆着火纹的面具,披头的长发如漆黑的夜幕,一直落到腰间。那里别着一枚与寒烟一模一样的白玉流苏。
“细细想来,少白你清醒着进来还是头一遭呢。每次要么是腿短胳膊折了,要么就是弄得一身伤口。”
“好姐姐,这江湖上混日子,哪有不挨刀子的。挨了刀子,却又越发想念姐姐这的竹叶青来。”
白衣剑客嬉皮笑脸地将束起的发髻放下,一股脑儿扒了上衣,露出宽厚的背来。
“呀,没羞没臊的登徒子!”
“姐姐害臊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去你的,兄长,我在门外候着了。”
自始至终,倚翠只是凝神细看陆少白的伤势,听得两人斗嘴也只是微微摇手,示意他那妹子先出去。
“柳先生,我这伤,不碍事吧?哎哟!”
仿佛是恼了似的,倚翠不知道在陆少白背后按着哪个伤口,疼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哇哇直叫。
“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那倚翠叹了口气,又为他处理起伤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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