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记·其一

燕子
燕梓在三月初的这天里起了个大早，还未等得及洗漱，她就匆匆出了里屋，踏着笨拙的脚步登上通往阁楼的昏暗的楼梯。摸着黑攀爬窄小陡峭的老瓦房阶梯对快六岁的阿燕来说，是既有些幸苦，又当作平常琐事看待的。当阿燕推开祖母房间虚掩着的门时，迎面而来一股初春时节独有的清冷感。她看见祖母披了一件薄衫，坐在床上的被褥里望着窗户外面入了神，就没急着打搅，只是悄悄来到床边尽盯着窗户看了。
可尚幼的阿燕只晓得数窗框上又掉了哪几块地方的红漆，玻璃上又落了多少只叫不上名的小虫。祖母便用乡音呼唤着她的乳名说：“南南（囡囡），你看去年的燕子又来我们屋了。”
自去年秋末起，檐上时而滴下顺着瓦片而落的雨水，时而结着剔透玲珑的冰锥，看得祖母常常心寒痛骨。如今旧燕筑起了新巢，探头探脑的可爱生灵将一切都换了副景象，实在叫人留恋。
然而像阿燕这样年纪的孩子，即使是五岁的记忆也相隔太过遥远，就算把那窝燕子捧在她的手里，也辨不出个去年今年来。虽然祖母没用什么言语和表情向她传达，但阿燕看得出祖母很高兴，所以她的心情也放了个一大早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