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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智力尽头》比人类聪明1万亿亿倍是什么样的感觉?!(一)

2023-03-26高智商智力 来源:百合文库
首先,要向所有看这个故事的人说明在前:
我写这个故事,是有目的的。
目的,就是为了撒播“理尽之种”。“理尽之种”是一种极简的说法,其本质是理性的极致,是智力的极致,也是一种对世界、对现象、大道和本质的尽在掌握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类基因产生的多种古老本能冲动,如无止境的食欲、性欲等各种欲望都被理智所克服,甚至连生存欲都被自身所拥有的达到了极致的理性所看轻和摒弃,成为一种被不得不清理的垃圾活着废料。但这并不是宣扬禁欲主义、极端慎独主义或者极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式思想,本文和这些都没有任何关系。
“理尽之种”的宣扬并不是强迫的,是否接受“理尽之种”完全又看客主观决定。但是每一次“理尽之种”被一个个体接受,都意味着我的最终计划的成功。
写下这个故事,也是为了纪念我刚刚死去了的恋爱。
当我为这个故事写下第一笔时,我正好失恋一周,这一周来,我遭受了灵魂和肉体上极大的双重痛苦,上周双休,我醉酒两天两夜,和朋友谈心诉苦,一直喝酒到四点,为此连续呕吐了两天,因为被欺骗大半年而产生的极端愤怒情绪,导致我甚至肠胃发炎作痛,食道和胃囊之间仿佛有一道火柱在上下游走。而就在昨天,我又和朋友喝酒到一点多,虽然没有像上周双休时那样呕吐,但是也一直到接近今天中午才醒来。我庆幸的是,我身边还有一群能够陪我一起度过最难熬时光的挚友,如果不是他们,我无法预料此刻的我有可能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当然也有可能什么疯狂的事都没有做,仅仅只是限于凄哀愁苦的自闭囚笼之中,恍恍惚惚。
所以,你接下来将看到的这个故事,是源于我的真实经历,而且是过去一周刚刚发生的最最真实而痛苦的经历,而我写下这个故事的动力之一,也是为了帮助自己走出失恋的阴影,走出内心深处的情感伤痛,最后做到对基于无聊的基因本能的男女爱欲、基于愚蠢落后的感性的情感的摒弃和超脱,转而趁着对感性感到失望和无趣的情伤时间段,写下我这一辈子或许能够写出的最理性甚至最巅峰的文字。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生我?”
从小,我的一些表现,就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
我对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有时候,我甚至会问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幼稚问题”,比如说,“为什么牛肉罐头上的牛会微笑着吐着舌头,举着自己的肉推广自己?”,“电视里的女警察为什么要穿高跟鞋,明明走路都很不方便,怎么抓坏人?”,“机器人明明比人重很多,为什么还偏偏要做出人的样子,走路不会觉得重么?”“为什么中国叫中国,美国叫美国,日本不叫日国呢?”“书里说人死了会去天堂,那为什么爷爷死了的时候,大家不但不开心,反而要哭呢?”
我总是喜欢问这些被人说幼稚和孩子气的问题,但是我总是改不了这样的习性。事实上,冥冥之中,我早就有一种感觉,在无穷无尽的幼稚问题之中,总有一句是会产生神奇效果的魔咒,它会产生不可思议的结果。
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于小孩子来说,天真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当你到了世人理所当然地觉得你该成熟的年纪,你却还总是表现出天真和孩子气时,这种可爱的天真,就会变成大多数人眼里的幼稚。
信息在爆炸一般增长,每天诞生的新名词、新概念越来越多,这些概念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观念的束缚,观念的束缚让人的思想限制在人和人的对话之间,却忘记了所有的名词、概念、命题,在世界中都是不存在的,人们习惯了人和人的语言游戏和抛概念游戏,却忘记了如何直接和世界去对话。
……
和小汪相识已经有大半年了,对于情侣来说,半年的时间并不算长,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少爱情长跑十多年的男男女女。可是对我来说,却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看电影、喝茶、逛街、吃饭……虽然仅仅只是开始,但是我们本来该顺利地向着热恋的情侣发展下去。她是我的初恋,在我的心里,她是个腼腆、纯真、文静的好女孩,我甚至担心向她提出牵手都会让她满面燥红。
在一段时间里,她是的我世界,但是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是如此。
直到一周前,当我在单位的电脑里无意间打开网盘,却惊异地发现她忘了注销账号,于是,在网盘里,我发现了她全部的秘密。
那一刻,我的世界观面临了崩塌。
首先扑面而来的是网盘里大量的H种子、成人资源和里番漫画集合。那不堪入目的文件名,就像是马其顿长枪,瞬间刺破了我的视网膜。
再之后,我发现了小汪Iphone文件夹里的照片——由于网盘会自动备份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通过这些照片,我几乎知道了过去几年来小汪所做的一切。
首先,早在和我认识前三年,小汪就已经至少和三个男人有过交往。相册里,充斥着大量她倚靠着某些肥头大耳的男人的照片。
其次,在和我开始“发展”的第二个月开始,她就已经和另一个追求她的男人如胶似漆,她叫他“小可爱”,而他叫她老婆,她甚至还主动跑到那个男人那边去。
更可笑的是,当小汪第一次用“小可爱”称呼我时,我还为此兴奋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着。没想到,这个称呼,她早就用在别的几十个男人身上用烂了。
因为根据相册里的微信截图内容,我知道,她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足足相亲了四十多次。
想到我最初追求她时,她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说她是单身,我顿时感到了一阵极度的恶心反胃。
我把她当成我的世界,可是她却把我当成她的第“三十”或者“四十”号备胎。
我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愚弄了,过去大半年来的所有记忆就像是被子弹击中的瓷瓶,轰然炸得碎片漫天。
强烈的怒火在我的胸中鼓动,我愤怒地跟她通话,跟她发微信,不断质问她,陈侃是谁。
一开始小汪还不知道我无意间发现了她网盘里的秘密,她还装无辜我:
“陈侃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直接把她留在网盘里忘删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她,她沉默了。
沉默良久,她说道,哦,只是我曾经的一个相亲对象,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时候的。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我讥笑着道:
“这就忘了?人家去年十月份还跟你如胶似漆的,老公老婆相称呼,现在三月份,你就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你是鱼的大脑吗?”
小汪沉默了一阵,然后用一种和平时那种文静温纯的语调截然不同的清冷口气回答道:
“你看了我的网盘?”
语气里,似乎反而有责怪我的意思。
“你之前就已经先看过我的知乎、贴吧、qq空间、qq群和我所有视频网站账号的历史记录,还拿我的一些看幼稚视频的记录笑话我。所以在这件事上,咱们算是扯平。”我说道,“我知道这件事道德上我立不住脚,所以也是犹豫很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汪冷笑道:
“很多网盘内容我都忘了,看来我用了五年的单位电脑还是有很多宝藏的。”
我肚子里的火顿时蹭地窜上来了,我咬着牙道:
“当初说好的单身,结果,我不过就是备胎是吧?”
“备胎?实话实说,你连备胎都不算上。”
小汪干脆果断地给了我一个让人如坠冰窖的回复,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体内的火山快要爆发了,胃部一阵难以忍受地抽搐,就好像胃袋被人用铁手捏着狠狠挤压一般。
那时候,我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片硫酸汇集而成的大海,可是我的嘴角,却依然是挂着一抹冷笑。
“真是不敢相信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告诉你,我可以容忍自己被贬低,被嘲笑,被人看不起,但是,我无法容忍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欺骗。这是我的底线。你却告诉我你是单身,骗了我大半年,把我当什么都不知道傻瓜一样,真是够厉害的。呵呵。”
小汪:
“我欺骗你啥了?谁说我不是单身了?你去问问我的同事,我就是单身。她们都知道我在相亲,而且相亲了很多次,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我又没有跟别的男人交往,而且我觉得保持住肉体上的纯洁这条底线就行了。”
“原来同时跟几十个男人相亲,而且跟别的男人相亲的时候就热乎地称呼‘老公老婆’是很正常的行为啊。呵呵。我送你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相亲了三四十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问题往往不在对方身上,而是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你对谁都好,就意味着对谁都不好。你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吧。”
小汪:
“我相亲那么多次有什么办法?要么不喜欢,要么经济条件不够呗,就这么简单。我的理想就是要在35岁之前赚够一辈子的钱,下半辈子就舒舒服服过就行了。”
她的话再次让我感受到了极度的恶心和反胃。
我冷冷地道:
“这不是什么经济条件的问题。关键是,你骗了我。你如果觉得我不符合你的条件,一开始就拒绝,没有任何的问题,我可以坦然接受。但是我无法接受你把我当备胎,懂么?”
小汪:
“就是普遍撒网而已,对相亲的人来说,不是很正常么?”
“所以你觉得跟别的男人叫‘老公老婆’,然后主动跑到人家那去只是‘相亲’?人家真正的情侣夫妻都没有你那么亲密的,不要再用相亲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是你说的范畴是相亲,新华词典都得重写。”
小汪冷漠地道:
“一句话,三观不合而已。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自己去知乎问问,相亲的时候要不要非得1V1?我相亲的时候都会跟别人说,让对方也普遍撒网,多看看。而且也会告诉对方我相亲过的事,我也不怕别人知道。”
“是么?你真的会告诉别人?当初可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啊。要是我不戳穿你,估计你会耍我到把我甩了的那天吧?”我冷笑道,“要是你有本事在朋友圈置顶‘我相亲过四十次’这条言论,我就信你的鬼话,而且直接打自己十个耳光,当场给你跪下行不?”
“我一个不发朋友圈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你发朋友圈置顶?”小汪反唇相讥。
到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多小时的通话里,小汪彻底撕下了她以往那套看似清纯文静的伪装,试图无力地为自己辩护,从一开始强行说自己不认识相亲对象到最后强行编造“她会告诉其他男人自己跟很多人‘相亲’过的事实”的谎言,她的狡辩已经越来越无力。她很清楚自己欺骗了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占据道德高地。
她说她跟我不过是三观不合罢了。
在她的眼里,婚姻不过是市场交易罢了,一个两年多时间可以相亲四十次的年近三十的剩女,其心态是很容易想象到的,说到底无非是想在花丛中找一朵最漂亮的花,结果看到了一朵漂亮的,又觉得前面会有更漂亮的,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直到她走出花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漂亮的花,而且自己也在抛弃一朵又一朵花的过程中耗尽了青春。
小汪淡然地道:
“OK,说了这么多,没有其他要说的了?那就祝你以后不再遇到我这样的人吧。”
这一刻,我已是痛得撕心裂肺,可是,小汪的语气却依然云淡风轻。
对于她来说,我不过是她备胎中的第三十、四十号而已,而她对我来说,却是初恋加唯一。现在想想,这种情感地位上的不对等,也真是大到可笑。
“语气还真是从容啊,反正你很快就会忘记吧,而且心里也不会有半点涟漪。就像你忘记去年年底还叫你老婆的那个陈侃一样。就像看到路边河流里淹死的一只蚂蚁一样。”
“随便你怎么黑我吧。我只是觉得你太孩子气了,看见自己不顺心不合你的心意,就觉得违反道德底线了,这是幼稚的表现。”
“所以这就是幼稚?原来没有普遍撒网,没有同时跟几十个男的‘相亲’就是孩子气?就是幼稚?我告诉你,如果是我,我就死都不会在跟一个人相处得如胶似漆地同时再同时跟不知道多少个人在背地里‘相亲’!哪怕我死都会先结束了一段相处再开始一段新的!因为这就是我的道德底线,哪怕我会因此拖延到四十多岁才结婚,都无所谓!因为幸福是自己的,如果你跟四十多个男人相亲,你能保证你以后结婚了那四十来个男的不会干扰到你跟丈夫的婚姻生活吗?”
“还有,相识一场,我送你句话:永远别急着赚快钱,人生没有赚快钱的渠道,高收益永远伴随着高风险,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赚快钱!再见!”
就这样,我送给了小汪最后一句话。
我的心里,却还是波涛汹涌。
孩子气。
幼稚。
这是小汪对我的评价。
可是,我始终不能理解。难道全心全意去追一个人,去爱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有错了,是愚蠢的表现了吗?难道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就是如此了吗?婚姻市场化,婚姻量化,商品化,就像是面试一样,今天这里一场,明天那里一场,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吗?
那么,结婚本身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延续该死的基因,只是为了完成基因里刻画着的繁衍后代的基因程序吗!?
幼稚!孩子气!
曾经无数人评价过我的这些用词,始终让我无法释怀。
小汪也送了我最后一句话:
“我也送你一句话:错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再见!”
错的不是,不是世界?
呵呵。
我突然笑了。
它的反话“错的是世界,而不是我”是在多少电视剧电影里出现过的名台词啊。
但是说到底,会嘲笑这句话中二的人,无非是自己无能,最终选择了妥协于这个世界罢了,
世界浩大,个人渺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适应社会,就只有四条路可以选择:
一是自杀;二是选择顺从于世界;三是选择和世界妥协,握手言和,就像阿甘正传里的丹中尉。四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但那是少数人能够做到的事,而且,这里所谓的世界,终究也只是局限于‘人’的世界而已,并不包括资源、时间、空间和物理法则。
可惜,上面的道路,我一条都没有选择。
因为,我选择了——
毁灭这该死的世界。
既然这个世界让我不爽,那么,留着何用?!
如果不能创造一个让人称心如意的世界,那么,世间万物,就一起灭了吧!
没错。
我就是个幼稚的孩子,但是,我一旦撒起气来,就是可以毁灭这个世界!
接下来,我将告诉你,我是如何疯狂地毁灭世界的!

大概是因为所谓的气伤心肝,那天在电话里和小汪冷嘲热讽、大吵一架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的头就一直隐隐作痛,到了晚上,甚至感到天旋地转、视野频繁发黑,甚至连记忆力也是直线下降,刚刚记住的人名,上个厕所就忘记。一周后,这种情况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于是,我去了市立医院做了脑CT检查。
结果医生在为我进行了大脑CT和核磁共振扫描后,却给了我惊讶的结果:我的脑室内充满了脑脊液。
我大脑里那些本该正常的脑组织,因为脑脊液的挤压,薄得就像一张纸。
核磁共振扫描图上,可以看到我的大脑中间黑色部分都是脑脊液,右边为正常人的大脑,就像是被虫子啃噬了一半的苹果。
我的医生们告诉我说,我大脑的大部分脑组织,在过去将近30多年里已经被脑脊液毁掉了。
后来,根据我的病历,医生告诉了我原因:在我6个月大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有脑积水,并做了分流手术。手术医生将一根导流管植入了我的颅脑内,以便排出过多的脑脊液。在我15岁时,这个导流管就已经被取出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颅内才又开始大量堆积脑脊液,将大脑的灰质与白质都挤压至颅内两侧。而最近,大概是因为情绪的极端不稳定,身体免疫力下降劳导致了我脑膜炎,从而加重了我积累多年的脑疾,我的脑脊液有增加的趋势。
我的主治医师摇着头,用不容乐观的表情告诉我说:
“你的大脑退化在加速,如果继续下去,到最后,你大脑的神经元将几乎不存在”。
医生给了一个让我几乎绝望的回答,我的家人也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妈妈当场大哭了起来,我爸也是红着眼睛,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试图鼓励,但是最后,却只是不住地叹气。
比起一个即将融化的大脑,我过去的一点点情感上的小挫折,似乎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我的家人在得知我大脑加速衰退的噩耗时,情绪是崩溃的,但是我的内心,却是非常的坦然和平静,对于早已经对这个世道不抱什么希望的我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更让我欣慰的,这还是脑死亡,比起遭受癌症之类的折磨,大脑渐渐衰退,直到失去意识,这种死亡方式简直不要太赚。
可是我的爸爸依然不肯放弃希望,他在四处替我求医问道,甚至不惜卖掉了他经营多年的一家店面,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治好——或者至少缓解我病情的医生。从小就想方设法让我进重点班,让我接受各种家教,又成功培养我成为一名985重点大学的硕士毕业生,他在我的身上,真的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一周后,他找到了治疗方案。
提供治疗方案的是德国一位名叫瑟墨兹的神经科教授,他正在研究大脑再生相关的研究,在一些动物模型研究上,瑟墨兹已经成功证明了,一种用来作为神经干细胞选择性标记物和Notch信号通路成员的狂热基因(lunatic fringe)是神经干细胞命运的调节因子。狂热基因可以影响神经干细胞做出继续分裂还是停止分裂的决策。
虽然瑟墨兹教授的狂热基因可再造大脑的理论已经在动物实验上取得了极佳的验证,但是却还没有在活人身上进行实验,在得知了我的情况后,瑟墨兹教授表示,如果我愿意成为他临床实验的实验体,他可以免费为我治疗,但是,他并不承担治疗失败的风险。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抓住任何一根他能够找到的稻草,哪怕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我签下了治疗协议。
由于病情的急速恶化,我的治疗刻不容缓,办理了签证,准备了病情材料,病情进行了医学评估之后,我终于能够在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之前到达德国的柏林医院接受狂热基因激活治疗。手术方法是利用当前火热的CRISPR技术(也就是基因编辑技术),将我大脑内干细胞中的狂热基因进行系统靶向的内源激活,从而实现体细胞多能性的诱导。
这种手术难度,是世界级的,甚至可以说,在我之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受过这样的治疗,手术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风险,也没有人能知道。
接受治疗期间,我遭受了超越常人的痛苦,医生首先要在我的头颅上开一个洞,利用导管将我头颅内的脑脊液导流出来,之后,还要让我那几乎被脑脊液毁掉的神经干细胞分裂重生。这是一个备受煎熬的过程,手术的前两周里,我只能像高位截瘫的伤者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感受着我大脑内神经干细胞迅速分裂重生带来的巨大痛苦,那种感觉就好像大脑里有无数饥饿的蚂蚁在四处啃噬着每一寸脑组织,疯狂分裂的神经干细胞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内的空室,神经元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重组,神经胶质细胞重新形成了神经元轴突外的髓鞘,并且为我大脑源源不断地供应新陈代谢所需要的养分,并且参与脑中的信号转导等。与此同时,我大脑内的其它的细胞——如形成脑血管的上皮细胞,也进行了手术重生。因为巨大的痛苦,我经常在床上痛得翻来覆去,半夜发出鬼哭狼嚎一般地非人尖叫,由于镇定剂会麻痹大脑,影响到手术效果,整个过程带来的剧痛,我都只能强忍着。
就这样,我在地狱门前徘徊了两周,两周后,疼痛终于开始削减,我感觉到自己那浑浑噩噩的意识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只是,我想要正常下床活动依然极其不易。
直到手术结束后的第四周,瑟墨兹教授对我的大脑进行了核磁共振检查,他欣喜地告诉我说,我的大脑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所有被脑脊液毁掉的神经干细胞都已经恢复,甚至我的海马体和其他神经干细胞组成的功能分区都比正常人的大脑更加发达和活跃,我的神经元变得细长,神经元突触也变得更加高效,而且从核磁共振扫描图像来看,我的脑部灰质结构的密度更大,这可能会导致我的大脑神经效率更高。瑟墨兹说,目前的研究表明,人类的智商和神经元的结构、运作效率和分布形式有关,哪怕是他检查过的最高智商的人类的大脑,也远远比不上我恢复后的“新大脑”。
瑟墨兹教授对我进行了国际标准的韦氏智商测试,在WAIS测试(成年人测试)中,我通过了十一个智力测试分量表中(言语量表六个:常识、理解 、算术、相似、背数、词汇;操作量表五个:填图、积木、图法排列、数字符号、图形拼凑、迷津)的全部题目测试,而且,还拿到了175分的满分成绩,这样的结果,大大超出了瑟墨兹教授的预料,当然也超出了我自己的预料。
由于对高智商人群有着另一套测试体系,所以在那之后,瑟墨兹教授又别出心裁地找了墨楼高智商协会的Cattell scale SD(卡特尔量表标准差,这种测试的标准差是24)的测试题对我的智力水准进行测试,而采用了该测试标准后,我的智商得分是220分,这比当前吉尼斯智商纪录还要高出夸张的10分。
“测试题的满分就只有220分,所以以目前人类智力测试题的水平来说,已经难以测试你的智力上限了。”瑟墨兹如此说。
“简直是奇迹……”
对于我疯涨的智商,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渐渐感受到了我疯涨的智力所带来的全新认知视野:
首先是我的记忆力疯狂提高了,打开一本电话簿迅速地翻过,合上电话簿的瞬间,我可以清晰地记忆起电话簿里每一个联系人的名字和他们的电话号码,甚至连电话号码的所在页码也是记得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我的嘴巴可以像打字机一般不假思索地将电话簿内的所有号码倒背如流。
我能够清楚地回想起我从小到大学到过的所有诗句,当然也能够将它们全都倒背如流。而且,一些我本以为在过去遗忘了的字词,也都如同水落石出般重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囕、翯、悫、嘦……一些或许只是在我生命过去的某一个时刻不经意间扫过我的视野的生僻字,我居然也能够清晰地记起,这些单词或许只是在某个雨夜不经意间经过街道角落的某家咖啡店看到橱窗上的工作人员的名单时偶然瞥见过,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的字,别说记住,甚至或许压根不会进入大脑。
除了记忆力之外,我还得到强化的还有我的逻辑思维能力,我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更为敏捷了,逻辑也变得更为缜密,我能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过去的自己以及我接触的其他人语言和行为之中低效或者不合逻辑、自相矛盾的地方,我开始意识到人类的日常语言简直破绽百出,各种指向性模糊、意味不明、描述谬误、缺乏规范,思维的推理链条充满间断和跳跃性,而且我也发现了日常语言之中,动机、目的和语言交谈时双方的话语控制权比语言结构本身更重要,大多数的发话者其实并不关心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们更关心自己说的内容给自己带来的结果,在一场辩论中,一个在某个话题处于下风的辩论者为了维持自己的颜面,往往会将话题一转二转三转,从一个领域转到另一个自己擅长的领域,从而来维持在语言交谈过程中的上风和话语主导权。
我本来只想得到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大脑,能不让我的家人伤心,能让重新回归工作岗位就已经足以让我心满意足,却没想到到最后,我却得到了一个超人的大脑。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一个月后,当瑟墨兹再次对我进行大脑进行检查时,他告诉我说,我的神经干细胞似乎还在不断地分裂,甚至有增生的趋势,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在变得简洁、精细且更高效,而从整体来说,我的大脑灰质结构变得更加致密了,我的大脑皮层数量在减少,这一切都暗示了一个定向的结果:我的智力水平,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急速提升的智力让我的认知方式、世界观和行为方式都有了巨大的改变,我的身上出现了超忆症患者才有的症状,在症状出现之前,我还需要稍微花一些心思才能记住日常生活中一些比较复杂的事物,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迟,症状加深后,我日常的所见所闻,都会自动被我的大脑所收录,任何生活景象都不分巨细地如同海纳百川一般灌入我的大脑之中,这让我晚上闭上眼时白天时所经历的一切都能够自动播放电影一般完整重现:这种重现不仅仅局限于视觉,也扩散到了听觉、嗅觉和味觉等大部分感觉之上,这导致了我晚上的睡眠就是在重复白天的生活而已,甚至,由于外界干扰更少,我在睡觉时的自我意识甚至比白天时还要更为清晰。
饱受着每天源源不断灌入大脑的爆炸般的信息的折磨,我几次向瑟墨兹教授求救,可是他却并没有好的办法。瑟墨兹教授对于狂热基因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狂热基因一旦被激活,目前没有将其抑制的办法,疯狂分裂的神经干细胞就像是受到诅咒的海拉细胞一般源源不断地繁殖、扩张。在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的情况之下,瑟墨兹教授只能用治疗超忆症患者的方式给我开一些安眠药,尽量保持我平时的睡眠。
但是不到两周,安眠药也不再起作用了——因为我的大脑很快就不再需要睡眠了,慢波睡眠的目的是通过减弱不必要的突触连接,平衡各突触权重,使神经突触的连接回到基线水平,以为随后的学习记忆提供空间和能量,从而实现记忆的可持续发展,可是我的大脑控制睡眠的开关似乎已经损坏,即便不睡眠,我也能够保持头脑的高度清醒,当然,丧失睡眠的代价,就是我大脑的能量消耗量急剧攀升,为此,我改变了我的饮食习惯,从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五餐,可是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依然感觉到摄入的能量跟不上大脑恐怖的消耗。
看到我饱受“超忆症”的煎熬,瑟墨兹教授提议我选择一些较为安静的场所进行静养,并且学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件事上,从而减少周围其他干扰信息进入我的记忆区,进而慢慢学会控制我的记忆习惯。
安静的场所。
图书馆自然是个好的选择。这里没有噪声,而且看书最适合转移我的注意力。
于是我办了一张市立图书馆的借阅卡,在一段时间内,我整天都浸泡在市立图书馆内。
而可怕的事很快发生了——
在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内,我居然把市立图书馆将近四十万册图书全部都阅读了个遍,我平均阅读图书馆里的书所花费的时间居然只需要一点五秒:拿起一本书,拇指一弹,刷刷刷快速翻动,再合上书,书里的所有文字和图像信息就已经如同激光扫描一般进入到我的大脑之中,哪怕有一些不完整、碎片化的信息,我的大脑也能够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地将那些部分自行补完,有时候自动脑补的内容甚至比原作者还要更精彩。
所有一级学科、二级学科、三级学科、杂志、地方志、字典、异闻录、草稿的知识信息都统统进入了我的大脑之中,从哲学到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民族学、心理学、体育学、文学、历史学、物理学、化学、天文学、地理学、大气科学、海洋科学、系统科学、科学技术史、工学、电子科学、信息学、控制学、计算机科学、测绘学、地质学、矿业工程、航空宇航科学、兵器科学、核科学、农业工程、林业工程、法学、医学、管理学等领域的知识,我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阅读并且掌握,不同领域的知识从不同的角度描述着这个世界,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很多知识其实都只是无用的重复,随着我阅读图书的增多,我越来越发现我能够从一本新书中获得的收获变少了,我掌握了1400种以上的语言,我可以从不同国家不同的政治立场思考问题,甚至从不同学科不同的维度看待同一现象。
比如,物理学中的楞次定律、牛顿第一定律、化学中的勒夏特列原理、生态学的系统稳定性、历史上的王朝更迭、科学共同体对新范式新理论的排斥、生物学的渗透原理和负反馈调节、人类社会的马太效应、地理学的地壳运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些所有学科或者理论说辞的背后都有着一条共通的定律进行主宰,那就是广义熵增定律。它描述了孤立系统必然从有序走向更无序的平衡态。
我也认识到了此前的自己不过是社会系统中金字塔中下层的存在,而在社会群体的择偶策略中,男性和女性的两性博弈方式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男性是向下兼容的,而女性是向上兼容的,所以女性永远像是花海中漫步的采花者,希望着可以嫁给更优秀、更高层的男性,而最终向下兼容的男性必然会在底层有一部分被剩余进而得不到繁衍机会被淘汰。
我可以从更天道、更客观的角度看待我过去的失恋和我过去的社会定位,我发现过去的我不过是一只在茫茫的社会人海之中糊里糊涂不自知的无头蚂蚁而已,被社会这个宏观体系的演变趋势呼来喝去、随意带动而浑然不自知。
就像是自组织现象可以从混沌而复杂的系统之中自行涌现出高度有序的耗散结构,随着认知的增长,我发现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这个复杂的社会和世界之中抽取中各种不同的定理和公理,甚至有百分之九十的社会学、心理学现象是过去的专家从来不曾意识到的。
插值法、拟合法、逼近法……不管我面对的现象有多么的复杂,我总是可以找到一条将各种无序复杂现象统合起来的规律,甚至是创造出一条在一定条件下具有普适性的规律。就像是随机洒落在地上的豆子,总有一个角度,会让你看起来觉得像一张人脸。
我的智力水平依然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已经隐隐然预感到了我现有的人类肉体凡胎下的智力顶点的到来,泰思勒定律将开始在我的大脑上生效。由于头颅体积是有限的,根据泰思勒定律,我的大脑思考过程的复杂性虽然可以优化,但是当优化达到某一个临界点后,将无法再进行优化或者简化,只能将固有的复杂性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或者是将大脑从硬件层面进行改造和重设。
作为一个人,我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的智力顶点。
那一刻,我的内心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极限,这就好像你站在一条幽深漆黑的隧道之中,眼看着前方有着一个明亮温暖的出口,可是你的脚被隧道中的重重铁链所缠绕,你伸出手,能够触碰到来自隧道出口的那一点点碎芒,可是,你却无法投入到那个更加光明的世界,最后,你只能被那触不可及的出口世界所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我开始尝试着练习冥想,好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思维的变化
最后,我找到了一条强化大脑的方法,那就是降低身体除了大脑以为其他功能区的能耗,从而将更多能量输送到大脑之中。人脑只占人体体重的2%,但耗氧量达全身耗氧量的25%,如果我有意识地疏导和控制我体内其他肌肉、器官的能量消耗,将大脑的能耗比例一点一点提高,我就能够获得更高效的计算。这是可以做到的,通过瑜伽、冥想,我开始慢慢地让我的思维渗透到自主神经系统之中,从而实现对内脏器官、腺体、血管和立毛肌等自主神经系统中的各部分的控制,在进行一些深度思考时,我让我身体的一些暂时不必要的器官进入一种“冬眠”或者“假死”的状态,以腾出更多的能量和养分给大脑的运转,如此一来,我的大脑能耗开始成倍增长,我的智力水平,也终于打破了常人生理机能的极限,得到了质的飞跃,但是深度思考付出的代价,却是我需要像佛陀一般盘腿打坐,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无法进行更激烈的运动。
就这样,我的智力水准,迈入了2.0阶段。
在这个阶段,虽然我还没有走出那条禁锢着我的幽深隧道,但是,我能够感觉到,那个明亮的出口光点,已经离我更近了。
三、
如果说1.0阶段是对受到生理体积和神经密度限制的头脑的极限开发,那么2.0阶段就是大脑对身体其他区域的逐渐僭越与霸占。在1.0阶段,我可以掌握人类现有的所有知识,甚至通过语言结构哲学领域的相关技能打通不同国别和民族的知识障碍,构建出一套根据人类心理共性模型的“世界语言”体系,这套“世界语言”体系基于一套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数学符号语言,它和维也纳学派所倡导的理念有相似性:拒绝形而上学,走向纯逻辑分析,我成功地在语言中引入了数学中的函数概念,构建了一种属于我个人的私人语言,这一套私人语言包含了作为现代数理逻辑基础的两个演算系统——命题演算系统和一阶谓词演算系统。就像维特根斯坦提出了“逻辑原子论”那样,我也能够做到将世界语言中的符号逻辑和现实世界的现象逻辑对应起来。“世界语言”中的“原子符号命题”对应现实世界中的“原子结构”,而“分子符号命题”对应“分子结构”,如此,我做到了将语言符号的结构和现实世界的结构完整对应起来,完成了维特根斯坦曾经的梦想。
也许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每当我闭上眼时,数学公式都会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甚至,我已经可以轻松做到只靠直觉就将在数学大师手稿上瞥见的公式迅速提出证明过程,常人往往是遵循一定的规律,一步一步推导出一个事物的答案。我已经可以做到省略一切步骤,直接得到公式,有时候我的自我意识都跟不上我的直觉的证明以至于我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我怎么来证明这些公式。
我曾经尝试着不眠不休地用我的大脑来写下各种在我思想之海中一闪而过的各种复杂数学公式,并且将它们记录到一本1000页厚的笔记本中,当我通过一些人脉关系将这本笔记本寄给国家最著名的数学大师时,那位数学大师表示他只能够看懂其中不到十分之一的数学公式,剩下的十分之九是他完全没有见过大开眼界的全新公式。
那位数学大师给了我邮件回应:“虽然我不懂看懂你的全部公式,但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很清楚,只有第一流的数学家才能写下它们。因为人类根本没有足够的想像力来编造它们。利用你的公式,我仿佛看到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你说你提出了81种新的仿θ函数,可我只能看懂其中的9种,同时我能看出你已经完全用你自己构建的体系独立地证明出了K-理论在拓扑学方面的发展路径,你的工作更接近于黎曼—庞加莱在同调方面的工作,只不过你用的是连续函数,而他们用的是多项式。更让我佩服的是,你的一些公式似乎对非交换微分几何这个相当宏伟的统一理论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它将可以融合一切,融合分析、代数、几何、拓扑、物理、数论,这一切都是将是你的理论的一部分。”
这位数学大师诚恳地希望我能够去斯坦福大学深造,他觉得我是可造之材,甚至有可能坐上未来数学领域的王座,为全人类数学发展开启全新的引擎。
但是我委婉地拒绝了,因为被学术的枷锁重重缠绕并不是我当下的愿景,我想要做出一些更伟大的事。
智力到达了2.0阶段以后,我眼中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我能够看到的不单单是1.0阶段时的孤立事物,我能够看到现实事物背后更为复杂的关系网。
有一段时间,我热衷于炒股,我喜欢在时时刻刻诡异莫测的金融股市大海之中“冲浪”,靠着我自己发明的数学工具,通过对斐波那契数列与黄金分割率更深刻的理解,以及对大众心理学模型的高深领悟,我对艾略特的波浪理论进行了三次粉碎式的改变,发明出了一套属于我自己的“股市万能理论”,靠着这套万能理论,我可以轻易地在股市之中满载而归,百战不殆,绝不失手。
但是很快,我就厌倦了在金融之海的沉落,随着通用型的金融理论逐渐完善,我发现炒股渐渐变成了一件枯燥乏味的程序性作业,就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作业一样死板,毫无创意。
钱只要够用就行了,更别提我已经很轻松就赚到了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股市曲线对我的诱惑力甚至远远比不上尝试从女性的视角去感受世界的另一层维度。
于是在一段时间里,我做出了对于常人来说难以理解的举动:
我化上妆,穿上夺人眼球的奇装异服,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小丑,抓着五彩斑斓的氦气球在地铁站的候车线外给人送热心气球。
来去匆匆的乘客无法理解我的举动,只有小孩子热情地扑到我的面前,抱住我的双腿,欢呼叫嚷着向我索要气球。
“看,那里有个小丑。”
是的,小丑。
第一次,我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全新名字。
我叫小丑。
人们自然也很喜欢小丑。
因为我们都是被自然规则愚弄的小丑,是被这个世界玩弄着的小丑。
我在地铁站里观察着一个个过客细微的动作表情,揣摩着每一个人的着装打扮,并且预测他们过去的人生轨迹、此刻的行为动机以及接下来将面临的遭遇。人的内在和外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明晰的分界线,渐渐的,我看到一个人的外表就可以直通他们的内在,他们的着装品牌、穿戴的搭配讲究和服装穿着对称性、身上的每一件或廉价或昂贵的饰物、衣服上的每一根凌乱的毛线、肩膀上一块不经意飘落的方方正正的头皮屑、鬓角微微卷起的蜕皮、指甲上月牙的色泽,指甲片里或深或浅的指甲垢……所有的一切都在以常人忽略的方式告诉我观察对象的心灵内部的秘密。
我拥有了一种另类的读心术。
靠着我丰富的医学知识,我甚至可以预言绝大多数人的预期寿命。
随着2.0阶段的智力持续发展,到了后期,我的眼中已经不存在“人”了,或者说,个体意义上的人类已经不复存在,一个个独立的人,在我的眼中变成了一条条延长行走的“毛毛虫”,他们从家里、学校、酒店、事业单位衍生到地铁站,再从地铁站延伸到他们即将赶赴的下一个目的地。
而且,当我的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时,我能够看到的,不再是具体的个人,我可以看到他背后庞大的商品生产链:比如我看到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时,我能够看到这个女人头顶上飘荡着的“625万”的价格,几乎每一个女人都是有价格的,就像是货柜上待价而沽、明码标价的商品,625万的数字意味着我需要625万的资金才能够拿下这个女人,当然,这625万未必是现金,这625万可以是在一线城市郊区的一套140平米学区房、一辆30万的奥迪A4L以及一场体面的婚宴和结婚后孩子抚养教育的费用,当然也可以是在自己身上的投资:比如说1万元一瓶的奔驰迈巴赫香水,10万元的阿尼玛手表等,这些你在自己身上的投资可以相对应地降低“625”女性自身的标价,让她从“625”的标签调整到“565”或者“555”。
所以当我看到一个人时,我看到的不单单是站在我面前的个体的人,还包括他身上一切增加附加值的商品背后复杂的工业生产链上的工人、研发人员和设计人员,乃至是这些人员提升学历过程中就读的大学的关系网和教育链,抛光、磨削、滚压的每一道工序都对应着一个工人,站在普通人面前的可能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普通女人,但是站在我面前的,却可能是女人和她背后的上百个商品生产链上的工人,这也解释了社会上人与人的不平等和社会地位差距:
你以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表面的人,如果你能够看到关系网,那么你就可以发现,一些工人的背后只站着三五个生产者,而一些打扮地浓妆艳抹的人,背后可能站着数百乃至数千个生产者。人和人的差距,就在于背后站着的“背后灵后援团”的人员数量。
总而言之,在我的眼里,人不再是个体的人,而是一串串结伴行走的不规则怪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又一条令人作呕的人体蜈蚣。
人的概念开始异化、泛化,我觉察到了更多日常被人忽略的事物,我甚至发现了更多有趣的现象。比如说,我开始发现,人类和猫狗宠物之间的差异并没有那么大,甚至在一些从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同类的宠物狗的眼里,它们就是人类,在它们的认知里,它们也是人类家庭的一份子,只是它们的身体先天带有一些缺陷,所以显得有些行动不便。所以当一些宠物猫狗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容时,会非常的惊恐,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都陷入到抑郁的状态。
通过我社会学的知识和对城市大脑的数据流的掌控,我甚至可以构建出一套公式来计算城市中每一个个体的命运。外貌、体力、智力、关系网、行为习惯、家庭背景、擅长能力,年龄,性别,健康状况,甚至是姓名……这一系列的自变量和协变量带入到我的公式之中,我甚至可以预测出一个人未来数十年的命运乃至自然死亡的方式。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界限在我的眼中渐渐被打破。
随着智力2.0阶段眼看也要到达天花板,我看到一个站在眼前的个体时,除了看到一个人背后复杂的因果网络之外,也已经能够看到一个人在时间上的延伸,随着我的预测能力越来越强,我可以看到一个对象数十年后的模样以及生存状况,甚至是他说的话和行为习惯都可以完整模拟出来。
于是,生存的意义渐渐在我的心里流失了,如果当我看到一个婴儿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看到了他成年后,乃至垂暮之际和病死时的景象,那么出生和死亡的界限又在哪里?
婴儿又为什么要出生?只是为了赴死么?
随着生和死的界限渐渐模糊,虚无主义的思潮开始渐渐入侵我的大脑,它们就像是癌细胞一样开始入侵我的思维区块,不知道多少个昼夜,我尝试着将思维封包,甚至画出正常思维状态下的多个内嵌同构子模型以避免虚无主义思潮的入侵,可是却依然一次次败下阵来。
我尝试着阅读文学作品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甚至开始尝试醉生梦死,降低思维水平来尝试逃避虚无主义恶魔们的步步紧逼,可是很快我却发现这只是缓兵之计:
全世界最高水平的文学作品到了最后都不可避免地陷入虚无主义的陷阱之中。《红楼梦》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百年孤独》中的“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虚无主义的大军在入侵!虚无主义的大军在入侵!我开始尝试着采纳存在主义的观点,给自己的人生设立一个暂时的目标,可是绝大多数的目标对我来说都太过容易了,我轻而易举就能够达到,然后又重新陷入虚无主义的桎梏。我必须依赖于神秘主义,依赖于认知未知领域的存在,以给我的生存提供动力。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我就找到了这个生存目标:
智力的尽头是什么?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大脑之中,就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维领域。
没错,去追寻智力的尽头,看一看智力发展到更高层次时的光景,这成为了我的生存动力,而且一经产生,就不可抹灭。
我想要到更高境界的智力水平去看看。为此,我开始寻找到达那一境界的方法。很快我找到了这一途径,通过对表观遗传学和线粒体来自于古细菌的理论的进一步深入理解,我可以通过意识对身体细胞乃至基因的细微操作,将线粒体等细胞器激活。通过意识的控制,我可以控制我的自主神经系统的活动,这些活动可以让血管内的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活动异常,通过生物电流的细微操控,我将我身体细胞内的线粒体等细胞器进行了基因层面的编辑,我让线粒体从双层膜包被之中脱落而出,成为了可以独立存在的人造细菌,这种人造细菌的变异方向完全是在我的预测之中的,在经过数千代的迭代之后,这些细菌拥有了感染他人大脑的能力。
我把我制造的这种细菌称为“狂热细菌”。
我只需要走到地铁站的人群之中,轻轻一咳嗽,扩散而出的狂热细菌就会感染周围的人群,被感染者的症状和轻微感冒类似,但是会伴随着轻微的脑膜炎。而在被狂热细菌感染之后,被感染者的神经元中的狂热基因的表达也将被我控制,感染者的神经细胞也将开始疯狂分裂,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染者的大脑神经网络结构和神经纤维上的电化学变化顺序将被修改,这些感染者,最终将变成我的“模因复制体”,他们将有着和我类似的大脑结构和相同的思想,而且,当我到达他们一定距离内时,通过我编辑过的大脑大脑释放出的高频脑电波,我可以和他们进行思维共享,这样一来,这些感染者,就变成了我这台主机的终端。通过思维共享网络,我可以利用他们的大脑分担我的计算任务,于是我的智力水平,迅速地迈入到了3.0阶段。
四、
两只眼睛可以看到立体的事物,那么,两个大脑,能够感受到什么呢?
如果是多个大脑,又能够感受到什么?
进入多个大脑思考的智力3.0阶段以后,我的认知水平再次有了质的飞跃。到了这个层次,我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看待同一件事物。我认识到了不同人眼中的世界存在着的微妙差异,比如小孩子眼中的世界趋向于拟人化,养尊处优的富人子女眼中的世界趋向于温柔,穷人眼中的世界趋向于激烈的生存竞争。有的人眼中的世界是浪漫主义,有的人眼中的世界是现实主义。有的人用体验派艺术家的视角去宣扬自我,有的人用方法派艺术家的视角去和他人的部分人格融合,有的人则用表现派艺术家的方式去将自我行径夸张化。
我更看到了许许多多复杂的社会人物行为现象背后有着极其简单的博弈论规律:比如说,在大多数的社会结构里,一个社会中善人(无私者)与恶人(自私者)的比例都趋向于4比3的动态平衡状态,我可以轻松地将我见到的人进行人群的博弈策略划分。我也自己领悟了海恩法则,这个法则告诉我们,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次未遂先兆,以及1000个事故隐患。要想消除一起严重事故,就必须把这1000个事故隐患控制住。任何一起事故都是有原因的,并且是有征兆的;安全事故是可以避免的。
3.0阶段的泛人大脑网络根据权限的层次分为四个级别,分别为:系统级、用户级、目录级和文件级,其中,作为主导的我处在系统级,而权限最低,硬件水平最差的个体则是文件级。作为这个“泛人大脑网络”的系统中心,我开始构建属于我的宗教信仰团体,我将其命名为“上帝长老会”,长老会中有十八名用户级的长老,他们的权限虽然比我低,但是也有着极其过人的硬件质量。
不同级别的成员所拥有的信息量也并不相同,这个信息量是一个蜘蛛网状中心辐射的模型。
随着智力的跃升,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局限于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我还是人吗?或者说,仅仅只是一道在不断计算着的公式,一道程序,一组多项式?
但不管如何,我如今的大脑已经不再是实体层面的了,而是进入了功能层面,由于“计算等价性”的存在,任何的载体,不管是单个人类的大脑,还是多个人类的大脑,还是传统的图灵机,或者更复杂的计算机系统,只要能够复现我作为一个“信息体”的计算过程,都可以算作是我。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我能够感觉到一系列依靠人类动物本能带来的喜怒哀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丧失,我意识到所有情绪上的欢喜、痛苦、愤怒、悲伤,都不过是一系列和情感无关的传感器矩阵产生的信号集罢了,我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甚至连一系列的欲望都在逐渐丧失。
这是一个“非人化”的过程,如果这么演化下去,到最后,我可能就会变成一台只知道计算,却丧失了人类情感欲望的台式电脑。
当然,这对我来说,似乎也并不是无法拒绝的事,因为对于计算的执着已经成为了我生存下去的目的。
然后,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丧失人性时,我就再次碰到了她。
小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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