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2)

少女近前看那些诗，仿佛想参透少年山客的清冷，少年将她推出茅草屋，耳尖发红微喘说：“不，不必劳烦姑娘，还请姑娘哪里来回哪里去，上山或下山都与我无关，就当你我不曾见……。”
他见小丫头祈求的眼神一时松口：“若是身体没调整好，再小住一阵也无妨。”小丫头得逞，欢快地跑向马儿一跃而上，骑着马钻进林子里不见了，回来时满载鲜花。
少女住了几日这半山腰的景色也看得差不多，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常带回来给隐居客看，一两朵桔梗，三四枝山里红，亦或是弄蝶蝌蚪。就算少女喋喋不休隐居山客依旧很沉默，这林子都比他吵闹。
“兄台，你看着月亮像不像烧饼。”
“小山客，这奇奇怪怪的花是什么？”
“喂，小兄弟怎么成天板着个脸?”
一日清晨，她问少年：“兄台，你可去过山顶，哪里景色是不是更美？”少年正提气下笔，被她这样一打断，墨汁晕了静字大半边，他暗皱眉不语，少女见故便上前讨好地研墨，少年思索了一下写‘险以远，至者少，非常之观’。见故，少女又说：“几日颇受兄台照顾，何时上山得以见非常之观？”
少年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初见一样，这个活泼的女子近些日吵得他不得安宁，现在依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如一颗石子打破静谧的深潭，自己何时竟开始向往那吵闹凡世，早知道这丫头是留不住的，何时竟倾心至此。墨汁滴落在宣纸上开出好看的花，他说：“来得及，今晚你我喝酒畅谈，也算是替你送行。”
依旧偏爱凉风习习如梦的季节，两人在屋外的草地上酣饮。
她问：“你怎么小小年纪就隐居在此啊？”
他答：“姑娘怎么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游山历水啊？”
一时语塞，两人皆不言，相视半晌哈哈大笑，都是性情中人，萍水相逢是幸事。少年话不多，星光点点却愿与她漫聊彻夜，好似此生心事只等她一人来解。
次日临行前，少女要跨上马背又退了下来，邀隐居少年共同游历，他谢绝了女子，一抹不忍稍纵即逝。送走了她，少年心中一阵氐愁格格不入，他恍惚这种失落从何而来，回到屋子里看见他写的莲字旁有她画的兰花，很丑但少年还是将它仔细地收了起来。
少女念念不忘山客口中的喷薄日出，她艰难曲折到了山顶，果然越是险峻处越是人烟稀少，看着这秀美景致想起只有谈论山间美景时才会偶尔露出愉悦神色的少年，她看得愈发仔细仿佛也在探求少年的心事。晨露凝结于树枝间，不知名的花开在隐蔽处，鸟雀声响唤醒山林，树木好似在一点点苏醒，少女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处隐蔽地方铺上粗布衫在此休息，似乎是山太重，把路压得缠绵，眼前那锦绣的风光逐渐模糊，她睡着了。醒来时，天还蒙蒙亮，抹去湿气凝结的露水，她找寻昨日看见的一块巨石，那里是最适合的观日出，当然这也是山客告诉她的。摸索于荆棘之间，少女找到了那巨石，倚在一旁看那天边的红霞，一点一点，太阳从远方触不可及的遮挡中移出了，如上好的玛瑙盘，她张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太阳它红得那么鲜艳却一点都不刺眼，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