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非众 25 遭遇

25 遭遇
斩落的身体瞬间紧绷。
他熟悉这种惊叫声，但更加熟悉的是空气里那微妙的扭曲感。
光是尖叫什么都说明不了，在这样的巷陌里偶尔也会发生劫案，熟人间的打闹偶尔也会让人惊叫起来。
但空气中的异样却是任何非众都忽略不了的迹象，是“众”——
他冲了出去。
巷子的阴影里，手脚扭曲的人偶正歪着脑袋。
夕阳带来的剪影把它完全笼罩了，它发出“咯咯咯”的如同木头撞击般的笑声，没有瞳孔的眼睛不知注视着何方。
在它面前的少年显然吓得不清，他跌坐在地上，想退却又无法挪动，只能发出不成声的惨呼。
人偶的双手尖端如同枪尖，它们在它笑出声的同时转动、抬高，准备向他面前的猎物刺去。
——已经失控了。
斩落转瞬就已做出判断。
新到手的短刀自下而上挡住下钻的抢尖，金属碰撞发出了短促的摩擦声。
“啊……啊……？”身后的少年发出滑稽的声响。
“别愣着。”短刀撤开了，枪尖也是，“快走。”
“咯咯！”这次那声音听起来不像在笑了。
下砸的尖端被屏障挡住。
短刀从下方挥过，直取人偶小腹。
“你是……”少年又说了什么，但斩落没有去听。
手腕上传来了短刀没入木制品的质感，人偶的肢体显得更加扭曲了。
身后终于还是传来了远离的脚步声，那家伙之后会被跟着他的影众截住，再剩下的事，就不在斩落关心的范围内了。
他要关心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东西”。
手腕翻转。
臂上感觉到了强大的阻力，人偶疯狂摇晃着脑袋，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身前屏障。
——视野在晃动。
因为有东西不断在眼前交错上下的缘故，他并不能很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东西。
但那没关系——已经没有关系了。
斩落猛地踏前一步，短刀向着一侧，划动。
刀刃最终从人偶腹中一路破至它身侧，木屑混杂着鲜红色的液体一路流淌。
“咯！咯咯！”
木头撞击的声响。
他转手，短刀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弧。
挥下。
“咔吱”、“咔吱”。
——贯穿。
人偶从肩到侧腹被斩出了巨大的豁口。
它一下断裂成两半，鲜红流淌一地。
但它并没有就此死去，歪曲的脑袋上，仅有眼白的眼珠还在不停地转动，双手挥舞着，似乎还想攻击眼前的敌人。
斩落走上前，一刀刺进了那头颅之中——
人偶彻底没了动静，他也微微松了口气，他继续向前走去，那尸体就那样被遗留在身后。
黑色的影子顺着巷墙蜿蜒而上，他们拆散了地面的人偶，冲刷了石缝间的血液，而后悄然散去。
在他们身后，那个方才被袭击的少年带着些茫然注视着这一切，似乎仍不相信自己方才遇到的、听到的。
而当所有阴影散去后，他仍呆杂原地，望向斩落离开的方向。
“我没有看错吧？那是……”
深巷里，他的喃喃自语声没过多久便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的斩落对此一无所觉。
他顺着小巷回到了家中，才刚一进门，手机就感应料到了他的举动般响起。
是蝴蝶发来的消息。
“数学好难o(╥﹏╥)o！”
“……”
斩落沉默了片刻，一时间竟没有想到该如何回应这消息。
这种宛如正常同学间交流的对话，对他来说无比的陌生，简直如同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小斩落呢？数学好吗？"(￣(エ)￣)ゞ”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蝴蝶显然没有在乎他的想法。
“还行。”斩落想了想，最终还是回道。
“感觉小斩落是成绩很好的那类人哟！(*/ω＼*)”
“错觉而已。”
“不不不，你蝴蝶姐姐看人一向很准哒！(｀・ω・´)”
“哒”……是什么鬼？
斩落注视着句子尾端，只觉得额角微微地抽动着。
他并不想回复蝴蝶的这些言论，但一如既往的，在那之前，蝴蝶已经开始延续了话题。
“小斩落帮我补习一下好不好？(；´д｀)ゞ”她说，“再这样下去，我爸就要给我请家教了！ o(TωT)o ”
斩落的手只在虚拟键盘上挪动了两下：“没空。”
手机立刻被表情包刷屏，蝴蝶在对面叫嚷着：“小斩落好过分！”
“小斩落你平时一定没朋友！”
“呜呜呜呜呜！(╥╯^╰╥)”
斩落索性把手机丢向一边，再没有去理睬。
——不过她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他的确没有朋友，他习惯独来独往，若非如此，他不觉得自己能保持冷静。
并不是每个非众都能像蝴蝶一样维系着两侧的生活。
“喂。”
“——！”
肩膀被人拍打了。
斩落险些反手抽出藏在抽屉里的短刀。
他的表情大概很奇怪，以至于来人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叫你呢。”他接着说道，“没听见吗？”
“……走神了，抱歉。”斩落说。
“有人找你。”对方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却仍没有彻底恢复平常，“外头。”
他比了比教室外面。
——他方才古怪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这个。
斩落暗忖。
像这样跨班找人在高中里不算什么罕见事，但来找他？着实很少见。
他抬眼向外头看去，目光掠过外头往来的人群；来叫他的人说完后便也走开，留下他一人迟疑了片刻。
然后他起身，走出了教室门。
“哟！”有人冲着他挥了挥手，“真的是你啊！”
“……？”
出现在眼前的面容有些眼熟。
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冲着他不停地眨着眼睛。
他的举动迫使斩落开始搜寻脑海、回忆自己究竟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眼前人。
——巷子。
墙体投下了阴影。
人偶长枪一样的手在半空中挥舞，向着地面上的少年挥去——
“……”
当时那人好像的确说了些什么。
因为没有听清，斩落并没有留意。
……那或许不是没能听清，而是它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看样子你终于想起来了！”
而对方不顾他的无言以对，自顾自地欢欣雀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