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八）

孟鹤堂拎着箱子去机场的时候只有曹鹤阳一人来送他，他跟在曹鹤阳后面小心翼翼一句话也不敢说，看着曹鹤阳拎着他的箱子在他前面一路狂奔。
他一面心疼自己的箱轮，一面紧跟着曹鹤阳狂奔，不提防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他脚快又碍着惯性，一时半会儿刹不住就直直撞在了曹鹤阳身上，还是接着曹鹤阳的力才堪堪稳定了身形。
见曹鹤阳一脸愁容，他凑近嘿嘿笑了两声，有些讨好似的笑了笑：“谢谢四哥！”
曹鹤阳没理他，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他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一个人不都过来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四哥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鹤阳没在说话，伸出手呼噜了两把他头上翘起来的那撮头发，眼里的心疼与怜惜看得他心里一暖，害怕眼泪落下就立刻转过头去，伸手夺过箱子紧跑了两步，一前一后的到了安检口。
“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看你瘦的。”
孟鹤堂点点头，示意自己都了解。
“当年的事情是四哥不好，要不是四哥做了那么个决定，你和小周可能也不会……”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孟鹤堂打断，孟鹤堂看着他用力摇了摇头，“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四哥的决定是四哥做的，我们的决定是我们自己做的，分开是我们自己选的，怨不了任何人。四哥只是太善良，见不得我们难过，才要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忍了忍眼泪，再抬头却发现曹鹤阳眼眶也是红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他转过头去打量匆匆忙忙的人群。
“四哥送过你两回了……”他转过头去看面前扯出笑来看他的曹鹤阳，点了点头。
“是，四哥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多得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人能送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何况同一个机场曹鹤阳送了他两次。
听着登机的提示音，孟鹤堂知道该到了分别的时候，害怕分别太伤感他说了再见就想回头，眼见曹鹤阳嘴唇一开一合却听不清声音，他凑近了才听清曹鹤阳问的是什么。
“小孟儿，值得吗？”
“值得。”
他说完就拎着箱子快步走向登机口，生怕再犹豫一秒离开的步伐就因着眼泪不再显得洒脱。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曹鹤阳也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他不常哭的，比起孟鹤堂这种泪窝子浅的人，他性格里坚毅与乐观的一面更多时候占了上风，自己的故事跌宕起伏都梗着脖子一滴眼泪不落地生抗下去，多余的那点脆弱都留给了孟鹤堂。
他在这个地方同孟鹤堂分别了两次，眼见着孟鹤堂一天天憔悴下去却无计可施。两人相识的时间很早，又投缘，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这些年他时常怀疑是自己当年引导性的语言害两人走上了歧路百般自责，可再往自己身上揽着责任心里也清楚与他关系不大，因此也就更替孟鹤堂惋惜。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连用人为替他开脱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从前孟鹤堂也瘦，只是精实匀称俊秀挺拔，一举一动都是活力四射朝气蓬勃的；如今在看孟鹤堂的背影没了生气，单薄的仿佛风一刮就能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