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Part 1

秋风刮过地面，把落叶卷的满街飘荡，和街上的一群疯跑的小孩一起游荡。
游荡的不只是孩子们和秋风，或者落叶。还有一群自称“拾荒者”的混混。这群混混很不同，不为“大人物”做事，也不拿“赏钱”；也不光明正大的抢劫，或者策划做些什么破坏活动，只在街头流窜，盗窃，敲诈，和小额勒索。相比之下，其他的帮派和流氓可就显得规矩多了。
为首的家伙疯疯癫癫的，他叫做詹米森.法尔克斯，手下最得力的打手是一个戴着大面具的壮汉，大家只知道他叫马可，没人知道他到底姓什么。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弟，我们就叫他皮夹克好了。走在他们最后面的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大个子，叫鲍勃。是在街头发呆时，被詹米森看中身材强拉过来，糊里糊涂的就也成了他们的一员。在这座放眼全克朗恩王国几乎随处可见的不起眼小镇里，四个人在镇子里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决定在一条小巷子里商量商量该去哪里捞点钱比较好。
詹米森倚着墙，闭上眼睛，认真的想哪里的人比较好欺负。马可坐在他旁边，鲍勃则傻愣愣的站在那，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这帮人在街上这样跑跑颠颠了三周。皮夹克选择蹲在另一侧的墙根下，因为头顶上有一扇打开的窗户。
窗台上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克朗恩的专家探险小组于昨日动身前往北部大漠探寻传说中的绿洲，其成员有……”
詹米森觉得实在想不出什么可去的地方，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关于街上的。”马可一向沉默寡言，而新来的鲍勃更是惜字如金。皮夹克挠了挠头，道：“那个管理员，又有新的流言了……”“你说哪个管理员？”詹米森的语气里有些不安。
“咱们镇上还有几个管理员？当然是火车站那个。”詹米森下意识紧了紧裤腰带，缩起脑袋问：“他…他又怎么了？”
“我也是听‘黑色链条’的人说的，上周四的夜里，车站里面闹鬼啦！鬼哭狼嚎的，整整一夜啊！”皮夹克非常认真的说道，“还有人看见周五早上那位管理员往铁轨边上的空地里埋什么东西，埋得什么不知道，我估计是什么巫术的仪式，也有人说每月的第三个周四夜里那鬼就会回来，邪门的很。”
“我看肯定是那怪胎早年杀的什么人找回来了，还是别管的好。反正我是不想再跟他碰上一次了。”詹米森摇摇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还有什么新消息么？”
“说到消息，老大，”皮夹克顿了顿，严肃的说道“‘骷髅帮’的人跟我说来着，咱们几个不在‘大人物’的管辖下做事已经引起一些人注意了，很有可能那些拿‘工资’的同行会来找咱们麻烦。”
听到这里，马可狠狠地一锤地面，本来蹲着的皮夹克被震得一个趔趄直接跪地上了。詹米森脸上也阴沉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尖了：“工资？这可真够恶心的，在街上混的为什么还要听人安排做事？靠别人的赏钱过活？克里斯商会里那些做生意的没一个是人养的，帮派和团伙居然要对一群有钱的王八羔子唯命是从？这叫什么世道？”
皮夹克爬起来拍着自己裤子上的土，“警察也对咱们三个下了通缉令了，真的要小心了。”“现在在街上走要躲着同行还有条子！还不如死了算了！”詹米森气愤地叫道，但随即又问到：“三个？差谁啊？”“报告老大……是我，我既不像您这么张扬，也没有那两位那么显眼，兴许是条子没注意到我吧？”皮夹克弱弱的报告道。
“‘黑色链条’那面怎么说？”“他们好像不太想管咱们，不过瞧不起咱们诈骗的行径。”皮夹克说着，瞟了一眼仍然在发呆的鲍勃。“不忽悠人哪里来钱！抢劫就多高尚么？”他停了下来，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总结道：“行吧，最近都小心点，我可不想死那么早，我还有小八十年好活呢。”说完这句，马可哼了一声，算是表示认同。四个人走出小巷，决定找个电话亭，把正在打电话的某个可怜人堵在里面逼他交钱；或者找个看起来有些钱的公子哥装装乞丐，要是没钱呢，就打他一顿，就像上周四那个白痴一样。
夕阳给火车站镀上了一层金色。一列从西部开来的列车驶进站台，冷清的火车站终于热闹了起来。几个穿着俗不可耐的痞子在火车站周围转悠，领头的打着鼻环，另一个穿着一件破风衣，还有一个染着颜色不纯的黄毛，难看的要命。他们手臂上都印着同一款难看的骷髅头，肆无忌惮的把目光在行人身上扫着。
 终于他们把目光定在一位身材高挑，一头白色长发的女性，她刚从列车上下来，认真的看着手里一张发黄的纸，好像连痞子们围过来都没察觉。痞子头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礼貌的态度搭话：“小妹妹，跟爷出去浪啊！”其他两个痞子瞬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这位穿着夹克背心里面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衣打着红色领带的女性挑了挑眉毛，丝毫不理会痞子们的叫嚣，继续研究手里的纸。
染着黄毛的家伙一伸手，一把小刀从袖口里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故意说道：“哎，我这把割破不少小妞衣服的刀怎么掉出来了？”
这位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女性依然低着头，好像不屑的“哼”了一声。
“让我康康这破玩意有什么可康的，比我们三个还有意思！”破风衣一伸手把纸抢过来，另外两个也把脑袋凑近看究竟是什么这么吸引这位红瞳美人如此认真的研究：一张警局贴在火车站的通缉令，一个一脸呆气的脑袋在纸上和三个痞子对视，下面写着姓名：鲍勃，还有一行小字说明他最近在周边街道活动。
三个痞子眼睛一转，这就是他们守在这里准备解决的其中一员。“嗨！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帅哥让妹妹你那么着迷呢！我们哥仨哪个不比他强？”三个痞子又乐不可支起来。但心里开始起对衬衣下好像藏了什么的女性开始警戒，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种金属的摩擦声，把正在和自己的对视的通缉令缓缓下移，露出这位美人精致的脸和黑黝黝的枪口。
“ 还他妈比划上了！”三痞子大惊，同时向后退开伸手掏腰里的家伙。脸上有一颗美人痣的女性瞬间开枪，三枪每发都打在痞子掏武器的手上，一把匕首 一把半自动手枪 还有一把“割破无数女性衣服”的小刀都掉在地上，三个痞子抱着手在地上痛嚎打滚。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位千金小姐一样的人会带着一把左轮而且准到不像样子。
“喂，站起来啊，”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蹲下身捡起被他们扔在地上的通缉令，并且掸了掸。“我不知道你们看见枪口几乎顶在脑门上第一时间反击而不是认怂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痞子头刚想说什么，女性就接着说：“不过我也不想知道。”她顿了顿，站起身用高跟鞋尖顶住破风衣的太阳穴上，接着说：“你们真当我没看见那个恶心的骷髅头么？‘骷髅帮’的小崽子可真没教养。”被踩着的破风衣眼珠外努，手刨脚蹬的想逃脱，但那高跟鞋的力度不断加大，干脆放弃了挣扎。痞子头忍着痛问道：“姑奶奶，我们狗眼看人低，您是哪方神仙，要死我们也认了，但还是想请教一下……”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火车站被枪声净了街。“呵，说笑了。”她把左轮插回腰间，白衬衣遮住了枪套。“这儿我说了算。骷髅帮？一群被赶出来给有钱人当狗的混子算什么东西？。”
她把脚收回去，捡起那把“割破无数女性衣服”的小刀割破了“割破无数女性衣服”的黄毛的衣服，然后把刀轻描淡写地插在了他腰眼上。黄毛忍住没叫出声，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如果喊出来只会更加遭殃。“艾什。”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隐入了夕阳照不进去的小巷里。
“艾什……艾……！”两个人抱着残手在地上打滚，还有一个不敢滚，只在地上抽搐。三个人不住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痞子头大声叫到：“‘灾星’！‘黑色链条’的伊丽莎白.‘灾星’.艾什！”
试图让眼珠回到眼眶里的破风衣……我们叫他金鱼眼吧，金鱼眼和黄毛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这名字好像听过但真想不起是干什么的。“那是‘黑色链条’真正的老大！他们本部在西部的山谷！”痞子头扯着脖子喊着。金鱼眼和黄毛都是一惊，他们的‘骷髅帮’和近期发展起来的‘黑色链条’冲突不断，他们内部团结，经费来源都是靠抢劫和本部支援，不像是‘骷髅帮’靠给有权有势的‘克里斯商会’‘打工’赚钱。商会里做各种生意的生意人大多数时间一致对外，叫他们去欺负做小本买卖的小商人和不给商会交钱的小贩，也会叫他们去破坏竞争对手的工厂。但每个生意人都各自心怀鬼胎手里掌握着“亲兵”，导致‘骷髅帮’有时甚至会内部火并，他们三个这次就是奉命出来干掉“不守规矩”的四个自称“拾荒者”的白痴，却惹上了这么一位老大。
“ 刚才是谁开的枪？”不知是谁突然说话，三痞子一惊，发现全镇人都闻风丧胆的列车管理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啊——”三人的惨叫在空旷的火车站里回荡，但没人能听到。
艾什走在小巷里，手里的通缉令叠了两叠塞进裤子里，把左轮手枪从枪套里抽出来，轻快的在手上转着，她忽然听见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又是几声。那声音离她很远，但让她警觉起来，手里的枪也不自觉的指向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但她根据声音的大小马上判断出大概距离，只觉得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她把枪插回枪套，这几声闷响让她想起西部山谷里的炸药，淘金者用它来开矿，他们用它来炸车轨劫货。这让她怀念起她的西部起来，虽然她只离开那两天不到而已。
“不！不要！劳森先生！在缓两天吧！”一个赌鬼在两个马仔的手里挣扎，他绝望地看着坐在沙发里咬着雪茄，漫不经心的打牌的人。他把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再缓缓把烟吐出来。大量的烟雾配上本就不是很亮的灯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脸。
“两万凯斯，我缓了你两个月，”他把一张牌甩在桌子上，桌上的其他几人继续跟牌。“就像咱们说好的，一根手指还两千。”
“别呀！劳森大爷！我明天一定给您把钱还上！”劳森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要是个女人，还能去罗吉斯那里当个‘药师’，慢慢还钱。”
他又吸了一口雪茄，甩出一张牌，发出了一声很惋惜的叹息，“唉~可惜，你不是。”他把夹着雪茄的手一挥，夹着这赌鬼的两个马仔便把他的手按在一个血淋淋的石头桩子上，劳森站起身，从沙发旁边抽出一把佩剑，一剑砍下他两个指头，便把剑收回，坐回沙发，继续打牌。
“啊——”赌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两个是我赏你的，剩下的一个一个卸！”劳森说完这句话，那两个马仔便拿出行刑用的“刀”。与其说是刀，这铁片子几乎没有刃，马仔把它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赌鬼的指头上，传来铁和骨头碰撞的闷响，直到一根指骨被生生砸断。赌鬼仍然在叫，这样的光景在这里很常见。当砸到第七根手指时，他已经叫不出来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只有手还在石桩子上受刑。
“咔！”当最后一根指头被砸断时，劳森的雪茄也抽完了。“就按你说的，两天。还不上，我就让你当女人。”马仔在赌鬼脸上抽了一巴掌，赌鬼才哼哼两声，算是同意了。“让他滚蛋！”两个马仔把他抬出贵宾室，经过大堂，穿过前台，到了门口，把他丢了出去。
这里是骷髅帮管理的最大的地下赌场，主要作用就是为克里斯商会某些“不正当”的生意洗钱，招待商会的人娱乐，同时放高利贷和做庄赚钱。劳森对牌桌对面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说道：“让您看见这样粗鲁的事，可真不好意思。”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在专心的抽自己的烟，对刚才的行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的烟叶里，加入了一些用作医疗麻醉的红色小花，给吸食的人带来欲罢不能的快感。享受烟叶的年轻人，就是克里斯商会中棉纺织工业巨头的公子，给他们家打工的混混是报酬最高的一批。
克里斯商会的财富早就不是一个不起眼小镇的“普通商会”该拥有的了，到了几乎能与国家直属的“克朗恩”商会相提并论的级别。但商会主席克里斯先生却一直在这方面很低调，好像他除了喜欢敛财，就是把商会里不实行“无商不奸”的人的产业搞大然后吞并，两周前他帮一个天真的白痴把他的香料产业做大，然后把生意扯上官司，又花大价钱从首都聘来了一位无条件相信，为了委托人拼命的“高素质”律师，给他拖延了整整一周的庭审时间，被他用来制造了一份伪证，反手把那家伙告的净身出户。
就这样，克里斯商会里又多了一份彻底属于商会的香料市场。哈，那律师直到离开这里都不知道那份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他成为了一个帮凶！
说回吸烟的年轻人，他陶醉在烟雾里，把手里的牌打出去，问劳森：“今天我赢了多少呢？”牌桌上的人不禁一呆，今天的游戏根本没结束啊！劳森知道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就顺着他说：“少爷您已经赢了我们每个人五千凯斯啦，今天我派人送您回去？快，你去陪少爷拿钱……”其他两人也陪笑着附和，赶紧把这个在这玩了两个星期，但其实一局牌也没赢过的人送走。
一个马仔慌忙的走进房间，贴身在劳森耳边说道：“大哥，终于回来了仨人……”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三个？四组人都死哪去了？还有，你慌什么？”
“他们可能……不太……就是…….”劳森不耐烦了，一把把他推开：“啰啰嗦嗦的，叫他们进来见我！”三个提着裤子的混混哆哆嗦嗦的进了贵宾室。
三个人自然就是金鱼眼他们了。“看你们这样子，果然那火车站的巫妖…..”没等劳森表达完对那位“巫妖”的敬畏，痞子头就叫了起来：“老大！‘灾星’！‘灾星’来了！”
“什么他妈灾星！”劳森踢了他一脚，把佩剑抽出来戳在地上，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把脑子捋直了再说话！”
痞子头看着还蘸着血的贵族细剑，咽了下口水整理好思路战战兢兢地说道：“呃，老大，我们在火车站没有碰见想逃跑的小崽子们，但遇到了‘黑色链条’的‘灾星’，”他顿了顿，怕这个喜欢佩带细剑模仿贵族的赌场大亨没听清楚就砍了他的手，继续道：“伊丽莎白.艾什来到咱们这了！”
劳森只感觉大敌当前，“黑色链条”以现在的发展趋势要取代他们成为本地的地头蛇是迟早的事，现在他们的王牌居然大摇大摆的坐车来到这个小地方。劳森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马上说服商会的“大人物”们把骷髅帮的势力集结起来抹杀黑色链条，什么狗屁“拾荒者”，根本不足以他们动这么大阵仗去抓。
想完这些，他自觉自己的领袖才能果然是骷髅帮里最出众的，向三痞子安顿到：“你们滚回去把手包好，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真他妈丢人。去前台拿两千凯斯的筹码玩去，就说是我批的。”“谢谢大哥！”末了又补了一句：“拿钱先去买腰带！下回再去那个‘巫妖’的地盘把腰带先缝在裤子上！”
“诶！好！”痞子头应道，自己在下面跟金鱼眼还有破衣服嘀咕：“王八蛋才再去那个魔鬼的火车站呢！”看来他们对管理员的说法跟劳森的“巫妖”论有些差距。但对火车管理员的恐惧都发自真心。三个人从前台直接提了两千凯斯现金直接走出赌场散去了。
又有一个马仔进屋向劳森汇报：“今天‘黑色链条’在街上到处晃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很反常！另三组人是不是有可能遭了埋伏……”劳森把伊丽莎白的到来和黑色链条的反常活跃联系到一起，懊恼今天派出这么多人手去干掉几个不服管教的流氓，而现在人手不足让他陷入了很大被动。劳森又点上一根雪茄，挥手遣散了汇报的马仔。这一根雪茄里加了红色小花。
“嗯——”直冲头脑的快感让他把这些烦心事暂时都忘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