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小说——《汲冢琐语》原文及白话文

《汲冢琐语》本名《琐语》，非后世所加，因出自汲郡的墓冢，故后人冠以“汲冢”二字。又因原书是用战国古文字写成，故又称《古文琐语》。
《汲冢琐语》多记载卜梦妖怪，也有少数历史传说。
汲冢琐语
《汲冢琐语》是西晋年间汲郡一个叫不准（音：否彪）的盗贼，盗窃魏襄王墓而被发现，后经荀勖、和峤等人的整理流行于世。至今仅存遗文数篇。
《汲冢琐语》开创了杂史体志怪，取材于历史，脱胎于史书。后世《汉武故事》、《蜀王本记》、《拾遗记》等都直接继承了《汲冢琐语》的这一传统。
《汲冢琐语》之姜后谏宣王
【原文】
周宣王夜卧而晏起，后夫人不出于房。其(按:当作“姜”)后既出，乃脱簪珥，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宣王曰：“妾之淫心见矣,至使君王失礼而晏起，以见君王之乐色而忘德也。乱之兴从婢子起，敢请罪。”王曰：“寡人不德，实自生过，非夫人之罪也。”递复姜后也。勤于政事，早朝晏退，卒成中兴之名。
【注释】
晏：①姓氏，②意为迟、晚；《说文》：“晏，天清也。从日，安声。“日”指太阳。“日”与“安”联合起来表示“太阳像皇帝结束一天的上朝回到后宫那样回到月亮身边”。此处取晚、迟之意，南方方言此字保留故意。
簪：古代用来绾住头发或把帽子固定在头发上的长形针。
珥：用珠子或玉石做的耳环。
脱簪：古代后妃犯下重大过错请罪时的礼节。一般是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下跪求恕。相当于“负荆请罪”
傅母：古时负责辅导、保育贵族子女的老年妇人，或指一般的保姆。
永巷：宫内一条狭长的小巷，起初是宫内供宫女、嫔妃所在的地方。后来，随着宫廷战争的深入，永巷就成了单独关押宫中女性犯罪者的监狱。
【译文】
周宣王经常早睡晚起，留恋后宫，疏于朝政，于是姜后摘掉簪子耳环来到永巷请罪，并让傅母转告宣王：“是她让周宣王齐了淫逸之心，使得君王有失君王之礼而晚起。君王好色而失去君王之德。若是天下大乱肯定是因我而起，所以请求降罪”。周宣王听后感动道：“是寡人无德，是我自己的过错，不是夫人的罪过啊”。转复姜后。从此勤于政事，早起上朝而晚退，最后成就了“中兴之名”。
《汲冢琐语》之周王杀宜臼
【原文】
周王欲杀王子宜咎,立伯服。释虎将执之,宜咎叱之,虎弭耳而服
【注释】
弭耳：贴耳，指驯服、安顺貌
【译文】
周幽王想要杀了太子宜咎（咎又作臼），立伯服为太子。于是放老虎去抓宜咎，宜咎呵斥老虎，于是老虎贴耳被驯服。
《汲冢琐语》之范献子卜猎
【原文】
范献子卜猎,命人占之,曰:“其繇曰:‘君子得鼋,小人遗冠。’”范献子猎而无得,遗其豹冠。
【注释】
繇：zhòu，古同“宙”，占卜的文辞。
鼋:yuán 大鳖：鼋鱼
【译文】
范献子为去打猎灼龟甲占卜，命人占卜解卦，说：“它的卦辞说：‘君子会得到鼋！，而小人会遗失冠戴。’”果然范献子打猎什么都没有得到，还遗失了他的豹冠。
《汲冢琐语》之齐景公伐宋
【原文】
齐景公伐宋,至曲陵,梦见有短丈夫宾于前。晏子曰：“君所梦何如哉?”公曰:“其宾者甚短,大上而小下,其言甚怒,好俯。 晏子曰:“如是则伊尹也。伊尹甚大而短,大上小下,赤色而髯,其言好俯而下声。”公曰:“是矣。”晏子曰:“是怒君师,不如违之。”遂不果伐宋。
【注释】
曲陵：有弯曲处的山
俯：屈身，低头
下声：低声
【译文】
齐景公出兵攻打宋国，到了曲陵，梦见到矮小的宾客在前面。
于是昭问晏子，晏子问齐景公：“大王梦到是怎么样的呢？“
齐景公说：“这个男宾客的很矮，上身大但是下半身短小，说话很生气，喜欢低头弯腰（传说伊尹是驼背）。
晏子说：“要是这样的话，就是伊尹。伊尹上身非常大但是矮小，
上大下小，红脸且满脸胡须，他说话喜欢低头而且低声坚定。
齐景公说：“是的”。“
晏子说：“这是激怒君王的军队，不如离开这里。”于是果然不攻打宋国。
《汲冢琐语》之晋平公梦赤熊
【原文】
晋平公梦见赤熊窥屏,恶之而有疾。使问子产,子产曰:“昔共工之卿曰浮游,既败于颛顼,自没沉淮之渊。其色赤,其言善笑,其行善顾,其状如熊,常为天王祟。见之堂,则王天下者死;见之堂下,则邦人骇;见之门,则近臣忧;见之庭,则无伤。今窥君之屏,病而无伤,祭颛项、共工则瘳。”公如其言而病间。
【注释】
浮游：神话人物，传说颛顼与共工之战，共工被打败后浮游自杀，成了怨灵，化为赤熊危害人间。
瘳：动词，病愈
【译文】
晋平公梦见一只红色的熊在屏风前窥视他，晋平公从此一病不起。使者问子产，子产说：“是很久以前共工一个叫浮游的大臣，后共工被颛顼打败，浮游自杀沉于淮水深渊。浮游的颜色是红的，说话就像是在笑，行动起来左顾右盼，形状跟熊一样，经常为祸人间。如果在朝堂见到浮游，称王的那个人就会死；如果是在朝堂台阶下见到浮游，天下会动荡不安；如果在门见到浮游，臣子就会作乱；如果是在厅堂院内看到浮游，那么就没有伤害。如今只是在屏风前窥视大王，那么只是得病而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只要祭祀颛顼和共工就可以病愈了”。晋平公按照子产说的做了，果然病愈了。
《汲冢琐语》之陨石于铸三
【原文】
陨石于铸(按;古国名)三。宋景公问于刑史子臣曰：“陨石于铸三,何也?”刑史子臣答曰:“天下之望山三将崩。”
【译文】
陨石坠落在铸三，宋景公问大臣刑史子韦：“陨石为什么会落在铸三？”子韦回答：“望山三日后将崩塌。”
【扩展阅读】
铸国故址在今宁阳县西北铸城。春秋时期，铸国介于齐鲁两国之间，鲁大夫藏宣叔曾娶妻于铸。春秋后期，铸国被齐国所灭。
《汲冢琐语》之祥鸟来朝
【原文】
晋平公时，有鸟从西方来，白质，五色皆备。有鸟从南方来，赤质，五色皆备。集平公之庭，相见如让。公召叔向问之,叔向曰:“吾闻师旷曰:“西方有白质鸟,五色皆备,其名曰翚;南方赤质,五色备,其名曰摇。其来为吾君臣,其祥先至矣。
【注释】
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
叔向：羊舌肸（xī），复姓羊舌，名肸，字叔向，晋国大夫。
翚：huī ，同翬 飞翔。 古书上指有五彩羽毛的雉。
摇：同鹞， yào 一种凶猛的鸟，样子像鹰，比鹰小，捕食小鸟，通常称“鹞鹰”、“鹞子”。有时亦把类似鹞的鸢称做鹞鹰：鹞子翻身。
【译文】
晋平公在位的时候，有鸟从西方飞来，一身白色的羽毛，翅膀五色齐全。还有鸟从南方来，一身红色羽毛，翅膀也是五色齐全。他们聚集在晋平公的院落里，相遇都是跟人一样互相谦恭礼让。晋平公于是召见叔向询问他，叔向说：“我曾经听师旷说：‘西方有白色羽毛的鸟，翅膀五色齐全，名字叫翚；南方有红色羽毛的鸟，翅膀也是五色齐全，名字叫摇。’它们来归顺于陛下，是祥瑞到来啊”
《汲冢琐语》之首阳神
【原文】
晋平公与齐景公乘,至于浍上,见人乘白骖八驷,以来平公之前。 公问师旷曰:“有大狸身而狐尾者乎?”师旷有顷而答曰:“有之。首阳神其名曰者来。首阳之神饮酒霍太山而归,其居而于浍乎?见之甚善,君有喜焉。”
【注释】
 骖：cān 古代驾在车前两侧的马
霍太山：也称太岳山。在山西霍县东南
【译文】
晋平公与齐景公乘车来到浍河之上，见到有人乘坐着八匹白马拉的马车上，来到晋平公前面。晋平公问师旷说：“有长着大狸猫的身子，狐狸的尾巴的人吗？”师旷思了一会儿回答说：“有的，是首阳神，他的名字叫者来。首阳的神从霍太山喝完酒回来，难道他是居住在浍河吗？看到他是好事，陛下有好事将至”
【版本二】
晋平公至浍上，见人乘白骖八驷以来。有狸身而狐尾，去其车而随公之车。公问师旷，师旷曰：“狸身而狐尾，其名曰首阳之神。饮酒于霍太山而归，其逢君于浍乎，君其有喜焉！
【译文】
晋平公到了浍河之上，见到有人乘坐八匹白马拉的马车。那个人狸猫身而且长着狐狸尾巴，从他车上跳下来，紧随着晋平公的车。晋平公于是问师旷，师旷说：“狸猫身子狐狸尾巴，他的名字叫首阳之神，他从霍太山饮酒归来，恰好跟陛下在浍河之上相遇，看来陛下有喜事到来啊”
《汲冢琐语》之师旷鼓瑟
【原文】
师旷御晋平公鼓瑟,辍而笑曰:“齐君与其嬖人戏,坠于床而伤其臂。”平公命人书之曰:“某月某日齐君戏而伤。”问之于齐侯,齐侯笑曰:“然,有之。”
【注释】
御：侍奉
辍：中止，停止
鼓：动词，弹奏、敲击（乐器）
瑟：古代一种弹拨乐器，一般有二十五根弦。
嬖：宠爱，受宠；嬖人：指比较宠幸、身份卑微的侧室。
【译文】
师旷去给晋平公弹瑟，突然停止弹奏大笑说：“齐国国君（齐景公）和他的宠妾嬉戏，跌落在床而伤了他的手臂。”晋平公马上命人把师旷说的写下来：“某月某日齐国国君因为嬉戏而受伤。”询问齐景公，齐景公笑着回答说：“对，有这事”。
《汲冢琐语》之刑史子臣预言宋景公之死
【原文】
初,刑史子臣谓宋景公曰:“从今已往五祀五日,臣死。自臣死后五年,五月丁亥,吴亡。已后五祀,八月辛巳,君薨。”刑史子臣至死日,朝见景公,夕而死。后吴亡,景公惧,思刑史子臣之言,将至死日,乃逃于瓜圃,遂死焉。求得,已虫矣。
【注释】
祀：祭：祭祀。祀天。祀祖。中国殷代指年：十有三祀。
薨：hōng，周代天子死叫崩，诸侯死叫薨。后泛用于称有封爵的高官去世。
圃：种植蔬菜瓜果的园子，泛指园地。
求：寻找，找寻
虫：罹难，如：虫沙，旧时比喻战死的士兵或罹难的百姓。罗隐《投湖南于常侍启》：“物汇虽逃于刍狗，孤寒竟陷于虫沙”
【译文】
以前，宋国的刑史子韦跟宋景公说：“从今天开始算起五年又五日，我死。自我死后五年，五月初四那天，吴国会灭亡。吴国灭亡再过五年，八月十四那天，你死”刑史子韦到了将死的那天，朝见宋景公，晚上就死了。五年后吴国灭亡，宋景公很害怕，想到刑史子韦说的话，到了将死的那天，才逃到瓜园，就死了。被人找到后，已经死了。
《汲冢琐语》之晋冶氏女徒
【原文】
晋冶(按:一作“治”)氏女徒病,弃之。舞嚣(按:一作“嚚”)之马僮饮马而见之。病徒曰:“吾良梦。”马僮曰:“汝奚梦乎?”曰:“吾梦乘水如河、汾,三马当以舞。”僮告舞嚣,自往视之,曰“尚可活,吾买汝。”答曰:“既弃之矣,犹未死乎?”舞嚣曰:“未。”遂买之。至舞嚣氏而疾有间。而生荀林父。
【注释】
女徒：解释为古代服劳役的女犯，也称复作徒
马僮：牵马的僮仆。僮：①儿童，少年；②年轻的奴隶或奴仆 
饮马 yìn mǎ ：给马喝水，让马喝水；饮，让……喝；给……喝
奚：什么
当：对着，面对，《木兰诗》“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译文】
晋国冶氏的女奴隶生病了，被冶氏丢弃。舞嚣的马僮在放马喝水时见到女奴。女奴跟马僮说：“我做了一个美梦。”马僮便问女奴：“你梦到什么了？”女奴答道：“我梦到自己踏水来到黄河、汾河，有三匹马对着我跳舞”马僮回去告诉了舞嚣，于是舞嚣自己亲自前往去看女奴，舞嚣对女奴说：“还可以活，我买你。”女奴回答说：“我已经被抛弃了，难道还不会死吗？”舞嚣说：“不会。”于是把女奴买下来。到了舞嚣家后病愈了。后来生了荀林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