枌榆临川

枌榆临川
.起.
“嗯？”临川从手掌上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眼尾擒着一点儿笑意。
面前的姑娘骤然红了脸，耳根子一点一点儿地攀上她手中的唐伞的那种溶在水里的淡红色：“我说，给你的。”
临川水墨色的漆黑眸子里漫出一川江南烟雨的温和：“给我的？枌榆，你做的唐伞？”
名唤枌榆的姑娘垂下长长的睫毛：“嗯。”她撇了撇嘴，又说，“不过，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是我闲来顺手……”说完，颇有一些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意思，把脑袋也垂下了。
临川笑了笑，伸出手来接过了枌榆手中的唐伞，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多谢，枌榆。”
枌榆皱了皱眉，张了张口，开口是一副清脆的好嗓音：“诶，书生，你不说些什么吗？”
临川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笑了：“阿榆做的唐伞，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至少在这路上，我是没机会受到风雨烈阳的侵扰了。”他一边说着，一遍浅笑着撑开了唐伞，目光聚焦在伞面上的一瞬间，骤然收了声。
淡红色的伞面上，锦鲤的鲜红尾翼一点一点在水中舒展开来，鳞艳如胭脂，如同淡色水袖婉转青衣轻曼桃花折扇。
“锦鲤……”他先是无知觉地道，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浅浅地笑了起来，语气也明晰了许多，“锦鲤。”
.一点青蝶寄尺素.
“真的，猫，我是忘记了什么。”枌榆坐在临川家门口的小溪流岸边上，一遍一遍地抚着膝上的白猫的脊背，“书生说的，他什么时候回来？猫，你记得吗？”
怀中的白猫眯起碧色的眼镜，慵懒地叫了一声。
枌榆听了，笑声闷在嗓子里，闷闷地咳了一声：“真是傻了，问你做什么，你知道什么。”
她正说着，便听见身后头有个男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地“枌榆”。
她忙抱着猫从河岸边上站起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男人手中捧着一个鲤鱼形状的函套跑过来，声音粗粗地，哼哧哼哧地：“枌榆，你的东西。”
枌榆抱着白猫，皱了皱秀气的眉毛：“这不是我的东西，给我做什么？”
男人说：“是你的东西，一个异乡人送来的，说是有人托他带给你的。”他把函套塞到枌榆手里，“我们就想着，应该是临……”
枌榆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睛睁得大大的，抓着函套，抱着猫，倏地跑远了。
她一口气跑了很远，一直从小河边儿上跑到了自己的唐伞铺子上，把铺子的门全部拉上，自己房间里的窗子也都关上，又拉下了帐子，才做贼一般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函套打开，取出一封书简来。
“鱼传尺素？”枌榆从一边削着伞骨、钻孔、拼架、穿线的工作中抬起眼，一边疑惑地看了面前的临川一眼，“什么鱼？什么尺素？”
临川握了握手中的书卷，道：“鱼是锦鲤，尺素……”他的眼里略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尺素，这里是说男子写给女子的书简。”
枌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耳朵一点点地红起来了。
“枌榆，你有没有听说过古乐府的《饮马长城窟行》？”临川半倚在桑树树干上，嗓音有种雨后透明的通透，“‘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枌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