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希威尔】幽灵的缠缚

内环区
阿列克塞正在经历他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段时光，视物重影，头痛，过度敏感以及轻微的抑郁将持续十多天，直到他适应没有联合参与的精神生活。在那种被抽走了什么的虚无感渐渐退去后，他看到了眼前的埃泽利塔，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我开始后悔了……”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无论是后悔还是抑郁都是，联合会审慎的调合每一个人的内心，使他们可以为社会最大的贡献自己的力量，而精神疾病显然不是联合会创造的心灵走向。作为战争后的第一代人类，阿列克塞从出生开始就与联合融为一体，从来没有过“独立”的进行思考和感知。但他心中对南极的向往让他选择做一个极地考察团的成员，在确实了这种渴望的存在后，他义无反顾的填报了南极考察的申请书。
“阿列克塞，你的申请通过了。这里有三十针的修正药剂，可以最大限度地帮你恢复到没有联合的独立状态。但是没法使用脑联网和人格替换功能，所以你去南极最好带上需要的实体资料。”戴着眼镜的灰发少女把一份纸质的资料交到了阿列克塞手上，“尽快适应这种生活，南极的海德拉效应太强，联合的力量无法有效控制那片区域。如果在那里你有什么问题……联合没法即时救援。”
看着眼前的少女，阿列克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妹妹是那么陌生。
不，是这个世界那么的陌生。
没有了集中注意力时的信息端口，没有在本能反应中那种表达“安定”和“熟悉”的潜意识认识，在看见家人的时候，也不会激起情感的波动——联合曾经将这些安排的一清二楚，而现在他脱离了联合，这一切必须从头学起，一如婴儿蹒跚学步。“我应该说些什么呢？我应该表达什么样的情绪会比较合适？”这些简单的问题在此时变得如此困难……如此的模糊。最后在比对了记忆里的多个场景后，他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说道“……谢谢，我就要去南极了，你……多保重。”
“联合在上。”埃泽利塔单手抚胸，微微点头，“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联合……在上。”阿列克塞提起手提包，走出了家门，下一趟高速空艇是三小时后启航，他要去中枢塔领取一份资料再去搭空艇，时间不算太充裕。
沿着狭长逼仄的走廊走了十多分钟，阿列克塞第一次感觉这个狭小的“生存区”是那么的……压抑。
他以前从来没这么感觉过，毕竟这里比起猩红风暴永不停歇的城外和海德拉低语能够波及·的外环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堂一样的庇护所。即使它的人口密度达到了每人15立方米，但这里的确是最好的地方了，但在脱离了联合后，这里看起来是这么……昏暗。
这是个正常的生理反应，但现在已经没有联合帮他调整机能了，所以阿列克塞给了自己一针修复剂。这东西不能代替联合的情绪导向，但可以在两三个小时里让情绪变化和个人感受脱节，把情绪问题变成“别人的问题”，所以这东西也被调侃叫“ESP药剂”。一股清凉感从胳膊上传来，掩盖了针刺的疼痛感，虽然阿列克塞依旧感到头痛和轻微的晕眩，但别的问题已经和思维脱钩，所以他总算找回了一点曾经工作的状态。
在走过了十几条通道后，阿列克塞来到了运载点，他把自己塞进胶囊仓，却发现因为脑连接不能使用，所以他必须用那个备用的紧急操作面板去选择终点站，因此他不得不去操作那个机械面板。
“我觉得紧急面板设计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别扭……精灵设计师在设计通行仓的时候都是只考虑自己的身体结构的吗？”在用一个对人类来说异常别扭的姿势把终点设定好后，阿列克塞用绑带把自己绑好，随着倒计时结束，他的脚底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通行仓将他送上导力轨道，以恐怖的速度冲向中枢塔。
中枢区
这里是大城中少数可以看到阳光和天空的地方。
所以几乎不会有人随意来到这里。
那深红色的天空和犹如眼瞳，毫无灼热感的太阳只要看到一眼，就会诱发生理性的不适，哪怕联合及时的进行情绪调整，那层层消弱后的余波依旧会引发生理性的不适——为了和其他城市相连，中枢塔不得不突出地面，这让海德拉效应更加容易接触到塔身，哪怕防护法术比内环区多了十四层，这里的魔力环境依旧比内环区恶劣十倍。
在钻出舱体的那个瞬间阿列克塞立刻感觉到了海德拉效应对身体的影响：他裸露的皮肤上出现了淡淡的红点，没有了联合的庇护，哪怕是这里也足以使耐受性最强的人类出现不良反应。
于是阿列克塞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前往位于中枢区第四层的人工办事处。但就在他走在中枢区的街道上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茫然，这种茫然并不来自于自己，自然也不是来自于联合，它无休无止的盘旋在这里，如果不是阿列克塞已经把联合剥离，又通过esp隔离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可能察觉到这无比庞大又无比虚弱的茫然感。在这种不属于自己的茫然与疑惑笼罩下，他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手续，领取了必要的资料和物品。
但在脱离中枢区，重新钻进通行仓后，阿列克塞敏锐的察觉到，那种茫然感并没有消失，而是减弱到了另一种程度，如果不是明确的注意它，那几乎一定会将其忽略，视为联合运行的余波，但现在阿列克塞已经注意到它了，因此它的存在被阿列克塞捕捉到了。在思考了中级学院里导师讲述的十余种思维干涉与情感接触手法后，阿列克塞确定了这种情感沾染是基于魔力接触而非化学接触/语言结构产生的。于是在他给自己做了个魔力快照，并滤去了所在地的基本辐射和自己思维活动产生的多个魔力噪点。
空艇
现在就只剩下等待了，阿列克塞这么想，可惜不能通过联合进行计算，只能用自己的小型机进行处理，否则不用等这么久，一直到上空艇都没有把结构处理完。
就在他已经把房间安置完成，准备去领取自己的营养餐时，晶体智脑闪烁起来，提示他那个计算任务已经圆满完成。阿列克塞于是停下了脚步，把投射仪调节到阅读模式，把最终数据导出阅读，
他看到了那个处理掉了其它干扰后的图像，然后他怔在了原地。
那个圆环套嵌着圆环，犹如包裹着世界的四阶复合法术模型是每一个战后人类和经历过战争的人类永不可能忘却的噩梦。那是构造了海德拉的基准模型：逆熵流，一个第二类永动机。
这个法术模型只会存在与一个生命体上。而现在看来，那个生命体似乎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一部分附着在了一个剥离了第一联合的，不会与其他人以意识合体的方式紧密连接的个体上。
海德拉就黏附在他的身上。
［本文作者：脑洞用户@正事；头图画师：P站用户@R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