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沈朝结婚了。
我坐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之前养的那只小猫。
养了十年，还是小小的一只，缩在椅子的角落，呆呆地盯着新娘的父亲挽着新娘的手，走过它身旁，走向新郎。
婚礼主角牵手的时候，大家都怀着祝福笑着鼓掌，可沈朝只是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那只小猫流着眼泪，蓝色的眼睛，悲伤到让我也没法笑出来，更没法关注这场婚礼，只是把所有的目光放在它身上。
牧师开始念生老病死贫富贵贱，它跳下椅子，轻轻走到沈朝身边，很小声地叫了一下。
跟第一次被沈朝捡到时一样。
可是没有人听到。
除了我。
按理说，它现在应该躺在沈朝埋了它的那棵树下，等着下一轮命运的选择。
可是它就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到它，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沈暮突然就决定要结婚。
牧师问沈朝，你愿意吗？
那只猫扑起来，撞在沈朝的手上。
可是沈朝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依然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空气安静了很久，那只小猫又叫了一声，晃了晃尾巴，流着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我看着它跑出去，转头的瞬间，发现沈朝也看着那个方向。
他冲着门口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沈朝十八岁的时候，还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中二少年。
天不怕地不怕的，抱着猫倒乱了手脚，回家路上被卡车灯光晃了一下，大半夜又发消息轰炸我，问我小猫可以吃什么。
视频里的猫脏兮兮的，缩在他怀里，露出个毛绒绒的耳朵尖，睁着蓝色的眼睛偷偷看我。
本着兽医的基本素养，我耐心整理好文件给他发过去，没想到对面一接收文件就挂了电话，连句谢谢都不说。
有了猫就抛弃兄弟，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在本子上记上一笔。
可能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大学不住宿舍，租个房子在外头住。
有了猫之后，他的朋友圈就从游戏变成了晒猫。
“暮暮的第一个家！”
配图是他亲手做的木头小屋，屋里的小猫正在睡觉，暖黄色的灯光，格外温柔。
我问他，你这是把猫当孩子养啊？
他意味深长的否认，说这明明是当女朋友养。
我只当他开玩笑，却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后来，他的朋友圈就不再是只猫。
成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去找他们玩的时候，那个城市在下雪。
沈朝拉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的手，在车站门口等我。
我问他，这是？
他得意的冲我扬眉，感受到那个男孩子的视线，故意咳嗽几声，正经道，“这是你嫂子。”
虽然之前没想到沈朝是gay，但我并不介意，冲男孩点点头，给足朋友面子，大声喊嫂子好。
男孩不好意思了，往沈朝身后躲。
沈朝跟我说，这个男孩叫沈暮。
这逼十几年里第一次矫情，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名字。
朝朝暮暮。
我想起来，那只猫的名字就叫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