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何/春和岁月(3)
“先生一会儿考呢。”小少爷有些苦恼,低着头也不知心思是不是全在书上。
那会儿还穿着大褂呢。尚九熙暗自摇头,捋平了内衬的褶皱——并非他想,只是家里的大褂早已不合身。
“对了——”他顿一顿,在何九华身后一扫量,“春和呢?”
“我叫他回去拿点东西。”
“哦——”话还未说完,自门口,小跑进一个人影——正是春和。
“少爷,东西拿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被何九华接了,才笑脸盈盈的朝尚九熙行礼,“九熙少爷。”
“哟,长大了。”
春和是家奴——其实也不算。他父亲原是何家的仆人,只因欠了钱仍未还清,送了家里的小儿子来抵债。
送来时也不叫春和,市井之徒名字里总离不了富富贵贵,平平安安。
“取个名呗?”何九华拉着他,一边指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小孩儿。
“今年花开的真好。”尚九熙懒洋洋的,一只手去勾何九华的肩,“是吧?”
“春和景明,挺好。”他瞥了眼何九华,发觉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没有定焦,涣散在各处。
“春和吧。”
何九华仍没有理人,尚九熙自讨无趣,暗自拍板定下,“你就叫春和吧。”
如今时过境迁,春天来的不好,盼望归家许久的事儿,也无法如愿担得起一句心想事成。
尚九熙垂眸,“老秦也太慢了。”
“我得走了。父亲还在等我。”他起身,轻轻掸了掸衣服,又险些被风冻得发颤,“明儿,我做东。”
他一步步往外走,忽在台阶边上停了脚步,“哦对了——”
“我这回了可不走了。”
他抬步,倏忽的往外走,家中琐事繁多,父亲近日身子也不爽利。他听过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尚家却仍不至于落魄到如此份上。
他回国没几日,对国内生意上见不得人的手段已经略有耳闻,还未正式过过招,哦,对,钢笔也得换一支——早前的那支用了好些年,磨损过甚。
脑子转着太多太多的事情,迎面而来的,便是北平城北的吆喝声,抬着扁担绕过诸多府邸,后巷孩童打闹的,前街伙计揽客的。
秦家这府邸,坐落的当真极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声音过于吵杂,有些听不清耳边的话,又似乎有人声的喊叫,且越来越近,带着春风钻进耳朵,心尖儿直痒。
——尚九熙!
他听的分明,是,是喊自己。
何九华自里间追出来,喘息着把盒子塞到自己手里。
木盒不大,也总觉得没多少分量,他双手拿着,“什么?”
“没事。你拿着。”对方似乎是有些窘迫,其实讲来,如果不是尚九熙对他有了解,恐怕是不敢认这位少年军阀曾大杀四方。
“是什么?”他低着头,开了木盒。木盖上是精致的镂空纹样,他拿着辨别了一会儿,没认出这是个什么纹样——好像是哪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