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猹讲故事]1.自我消费的滑稽故事(2)

这是未庄赛神的晚上。这晚上照例有一台戏，戏台左近，也照例有许多的赌摊。老猹照例在赌摊中，这阿Q也在，仍是滑稽地、兴高采烈地、大声地嚷嚷着，这平日里老猹看得最高兴的笑匠，今日却让老猹再笑不出来了。老猹看着自己的赌资从大洋变成角洋，角洋变成铜钱，以至全落进阿Q的腰间，他今儿倒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我堂堂学者文人，何来被此等虫豸欺侮到如此地步！”老猹站在旁侧，忽的走上前去，给旁边一个蹲着的来了一脚。那人直起身来，反手对着后面的赌徒就是一拳，还没等他解释，后面那人旁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上来便打，把那前面的人一拳锤倒，砸在汗流浃背的庄家头上。
老猹慢慢退开，在一旁看着赌摊变成了群殴，看着几个趁乱捡钱的，几个打红了眼的。看着阿Q也被拽起来打了，老猹便偷摸走到阿Q身旁，把大洋拨拉了几块过来，塞进自己腰间，然后又躲远了。
渐渐的，几个被打倒了，几个跑开了，旁近戏台上的角儿，又换了几个，赌摊也没了。老猹蹲在夜色里，看着戏台上的角儿，看着台前的赵太爷、钱太爷和他们的家眷，也看着阿Q。
他看阿Q爬起来，往土谷祠跌跌撞撞走，一边走着，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他终于释然了，哈哈大笑起来，前面有人回头看他，见茫茫夜色里模糊的人影，害怕地一抖，回过头去。
戏唱到半夜，他站起身回客店，走着走着，戏台也远了，人群也远了，他又想着虫豸的打斗和阿Q的嘴巴子，他一个人走着，哈哈大笑起来。
老猹一抬头，看见月亮，高高挂在中天。他的快乐全部消散了，他悚然、怅然，身子簌簌抖着，一气向前走着。低着头，泪无声地涌出来，落在地上，和脚步声混在一起。
第二天老猹结了住店钱，便走了。路过酒店，阿Q正从店里醉醺醺地出来，与他差点撞个满怀。阿Q跌跌撞撞自顾自走去，旁人却看到老猹似躬非躬地，向阿Q的去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