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第十一章

伊奥尔德掀开帘幕向黑夜中走去。他避开自己的营帐，绕出一大段距离后走向了其实离“病房”近在咫尺的马厩。
“你来晚了。”一个声音冷哼着吐出这几个字。月光微寒，算得上皎洁，但仍看不清他的面目。
“因为，您不是今晚第一位要约见的客人，我的朋友。”伊奥尔德躬了躬身子。
“别那么叫我——至少在你解释清楚之前。”那人一直以来平稳的呼吸被突如其来的愤怒打断了，“呼，伊奥尔德，你曾经也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答应支持我。彼时群星即可为证！”
“没什么原因，硬要说的话，只能是因为事实如此——不诚实，无论是对王还是对神，都是重罪。”伊奥尔德向那人缓步走去。“您大可不必如此生气，因为此事最终是否一定对那孩子有利而对您不利，谁也无法知晓。殿下，这件事的真相，我有预感，将是你我远远无法理解的邪恶，所以我只是希望顺势而为，且让时间给出答案——到那时，您大可在众人面前索要我的道歉，告诉他们道貌岸然的骑士团警备长伊奥尔德其实是连朋友信任都可以出卖的无德鼠辈。”
对方沉默着，良久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伊奥尔德吃惊地看着他，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嫉妒和自尊可以把他折磨成现在这样，那双曾经深邃深沉的乌黑眼睛，如今盈满了深邃的恨意。
但那份恨意却也正在慢慢化解，等到阿尔瑞斯王子在月光下傲然挺立，平视他的视线，伊奥尔德意识到乌尔里克的继承人找回了他的风度，和他真正的骄傲。
“我信任你，我的朋友，一直都是，我为我的莽撞道歉，但我将再次乞怜你的决心：你究竟是否还支持我——而不是我那驯良的弟弟——来继承萨里昂的白银王座？”
伊奥尔德望着那双乌黑的眼睛。那眼瞳里仍旧汹涌着不忿和固执，但更深的一层里，他看到了他所料想到的情感：那一丝恐惧和寂寞。他变了太多，但他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被愧疚纠缠的青年。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
他半跪下来：“我只能以您的朋友的身份起誓，我将支持你未来带领烈狮境光复古潘德王国的全部国土，但是一切的结果，我将以陛下的意志为优先。”
阿尔瑞斯急忙踏出一步，把他的朋友和他再三确认过的忠实拥趸扶起“我将你的承诺放进心中，直至烈狮城消失，否则我的感激和身为朋友的忠诚便不会消弭。”
伊奥尔德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一会，他才眨了眨眼，说道“你从来不会用言语来说服人。”
“的确，我相信灵巧的舌头的唯一价值便在于被割掉。”阿尔瑞斯故意笑得十分大声。
伊奥尔德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掏出酒壶，在最厚的草垫上坐下。“那么，该轮到我的问题了。”他把酒壶一边递向阿尔瑞斯一边说道：“你在堡垒里看到了什么？我敢说如果是你一定能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些天那些场景不断在我脑中浮现，但一次次地，那种恐惧正在不断淡褪。那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邪教徒，土匪，都是能犯下如此罪行的——”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递出酒壶的手缩了回来，接着仰头使劲灌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