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如果光从世界上消失了

那天，他消失了，从我的世界里。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光。
他的名字，也叫光。
01
那天的日子很平常，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惊喜。
日升月落，车水马龙，我也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
我同往常一样，下班，步行回家，途经曦湖，习惯驻足凭栏，远眺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隐没在远方的大厦之间。
他一如往常，在我身旁不远处，我一偏头便能看见他的面庞，在红霞的映照，俊美柔和。短发被清风撩动，像极了那句命中注定。
或许，不知从何时起，让我停下脚步，安静享受着十数分钟时光的，已不再是远处的光，而是身旁的。
端详着他，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思绪飘飞，眼前的场景忽而转换。
一个月前的某天傍晚…
“你谁啊？”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可要报警了啊！”
“救命！有个怪人老是跟着我！”
“真的，相信我，他就在那里！”
“请相信我。”
他一言不发，像是游离在天地间的亡灵，只有我能看见他。
说也奇怪，当我意识到只有我能看见他时，掠过我脑海的，却不是恐惧，而是好奇和那么一丝欣喜。
直到他已消失了很久，我竭力回忆，这才终于确定，那并非是我的思维反人类，而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好看，让我这个自觉颜值不错的女生都感到自惭形秽。
02
我注视着他的侧脸，看得入迷，以至于天已全黑，绚丽的霓虹灯照亮夜空时，我都没有发现。
当我回过神来，赫然察觉，他的周身，竟然散发出乳白色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他朝我笑，我的神情有些呆滞。
“你怎么了？”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心口猛地一疼。
他摇了摇头，笑容依然温暖，身形却逐渐变得虚幻。
“你，你是要离开了吗？”我不顾一切地喊，迈开腿便直冲向他，伸手想要将他抓住。
我的右手划过他虚幻的身体，流动的空气将他划成了两半，风过，化作了青烟。
“喂，你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光？这是名吧？那你姓什么？”
“诶，我说，你总朝我笑也不开口说话，搞得我很像一个傻子诶喂！”
“算了算了，你就笑你的吧，不说算了，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奇了怪了，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来着？”
你总是那么奇怪，忽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都来不及将你揽入我的生活，你就彻底离去，可为何，那一抹鸿影竟如此让我难以忘却。
03
天气愈来愈冷，这座城市在风中哭号。
明明记得现在还是盛夏来着，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其实我今天不该出门，但我还是出来了，穿着黑色的风衣，裹着厚实的围巾，我站在曦湖湖畔，看着远处对岸大厦间零星的霓虹灯。
这座胡明明叫做曦湖，却是太阳坠落之地，取名为“曦”，希望却在这里熄灭。
难道就是那句所谓，造化弄人？
或许，可能。
我不知道。
我呆呆地注视着漆黑的湖水发愣，偶尔抬头看看星空，漫天缀满如同宝石一般的星辰，还有一天浅浅的白色光带贯穿其中。
很美。
我最大的梦想便是有一天能够亲眼看一次满天星辰的夜空。而今，我梦想成真，但我感受到的却是彻夜砭骨的冷意。
我缩了缩脖子，拽紧了衣服，疾步向家里走去。
身后突兀想起了一声：救命。
这是光，消失的第七天。
04
我从梦中苏醒，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思索之前的梦。
那个梦很冗长，零碎的场景如同嵌入生活的碎玻璃，不经意间划破你的肌肤。
我感觉我又梦见了他，那个男孩。只是当我想要认真回忆他的模样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思绪非常混乱，缠绕成了一个麻球。
我干脆不去想。
口感觉有点渴，我摸索着起身，按下床头开关，没有反应。
我疑惑了一秒，恍然，拿起早已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电，打开它，刺眼的白光射在房间的墙壁上，淡灰色的影子映在墙上。
我下了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门，在客厅的数十个空的矿泉水瓶中，我找到了最后一瓶水。
瓶子里的水还剩下一口，入口是刺骨的冰冷，但我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激烈地争夺这最后一点资源。
我行至窗口，擦去窗户上朦胧的水雾，看向外边。
下起了雪，入眼是银装素裹，是黑暗死寂。
就这样盯着看了许久，我转身回到了房间中，躺上床，关掉手电，沉沉睡去。
这是光，消失的第一个月。
05
我再次醒来时，似乎又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已不记得自己究竟睡了多少时间，又为什么要一直睡，我竟有些想不明白。
我感觉嗓子十分干涩，嘴唇已干涸龟裂，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在逐步凝固。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早已动弹不得。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入睡。
安详地睡去，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这次的梦，我大概会做很久。
“你是谁？怎么老是跟着我？”
“我是光，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再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