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高山流水

“我想清楚了，我爱你。不是爱你的戏，是爱你这个人。” 李知恩站在戏台上，看着眼前一身华衣锦服的女子，认真而坚定的说着练习了一路的话， “我不要做你的钟子期，我所有的曲，只为你而写，也只能为你而写。” 仰卧在地上的人笑了，如一夜间绽放的百花。一滴泪悄然从勾勒着厚重眼妆的眼角处滑落，演了这么多次“杨贵妃”，她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唐明皇”。
我叫李知恩，是京津巡抚李家的独女，随父亲的升迁从南方小城搬至繁华国都。所有人皆道我天生富贵好运，百般羡慕，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并不开心。国都繁华锦绣五彩缤纷的确令人眼花缭乱，但我却更喜欢江南烟雨湖光山色的美丽自然。
我有很多“朋友”，父亲的同僚很多，不管我是否愿意，总是要去参加那些大家闺秀间的聚会，陪着她们针线刺绣、吟诗作赋。但每每看着她们假意逢迎的笑容，我总是更加怀念那个和我一起疯跑打闹、开怀大笑、还总爱欺负我的“臭小子”。
空虚、无聊感渐渐充斥我的生活，自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提起兴致。直到有一天，中书侍郎家的小姐约我一起听戏，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原来戏曲的世界是如此的迷人，原来有人可以在戏中过着千万种人生，活得如此多彩。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刘家班的角儿，刘仁娜。
我开始疯狂的迷恋听戏，刘家班的每一场戏我都不会落下。我甚至还动用家里的人脉结识了仁娜，这个神奇的可以把所有角色演活的女人。进一步的了解使我愈发的沉迷，她的单纯善良、她的包容体贴、她的一切方方面面都深深的吸引着我。
我开始写戏，开始谱曲，而她总是最能懂得我，能够最完美的演出我心中所想笔下所写的人物和所有感情。她虽年长我十一岁，但却仿佛是我以前丢失的另一半灵魂，如今找了回来，我的人生才变得完整。我恨不得每天都无时无刻与她在一起，我们聊天说笑、讨论新曲，她总是温柔的笑着看着我，她的笑很美，像春天里的百花、像冬日里的暖阳。
城里渐渐起了流言，说李抚台家的孩子成了戏痴，也要去做梨园的行当。仁娜劝我少些与她往来，我不以为然，世人多庸俗，闲言碎语理他作甚。谁知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些变了意味，居然说我被一个戏子迷了心、勾了魂，最后甚至连母亲都叫了我去问话，嘱咐我要洁身自好。
我真是气极了，和仁娜倾诉我的愤怒，怒斥他们不懂什么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而她仍只是看着我温柔的笑，说我们之间相差十一岁，说我们有着不同的身份。我不懂她对我说这些做什么，然后我就突然收到了刘家班南下的消息，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离别，也不知归期，她就这样走了。
她走后，我想作诗，写雨、写夜的思念，写她，却写不出。仿佛被她从心里带走了什么东西，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她，无一不是她。我疯狂的托人打探刘家班的消息，听说他们一路南下，听说他们的场子每次都会挤满了人，听说我为她新谱的“贵妃醉酒”成了她最有名的曲牌，但我没有听说她会回来的消息，没有听说她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