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鹅 其一（仿鲁迅《故事新编》作王羲之轶事）(4)

或许是等了许久，总算看到了不坐轿子的人，卖菜的和卖鱼的觉得生意终于来了，于是开始吆喝。
“先生，来一挂新鲜的西湖莼菜罢！山核桃，手撕笋也有，您看一看罢！”“先生，刚捕的大草鱼，滋味鲜着呢，要是刺多吃不惯，中华鲟也是有的。”王羲之这就又成了聋子，也许是闻到了鱼的腐臭味，任凭两个人口干舌燥的叫唤，仍是直直的走，步子还更快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卖扇子的老太婆看着他们吆喝，想凑个热闹，就跟着唱起了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歌曲传到了王羲之的耳朵里，他却是觉得新鲜有趣。于是转头一看，唱的却是这样一个老妇人：头发油腻腻的站在一起，像打过的毡片。身上的味道比臭鱼还要浓，身上的衣物黢黑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地上摆的折纸扇子倒是白的刺眼，身后搁台阶上斜靠着一根拐。
王羲之又画了一个“鹅”字，然后俯下身子去，饶有兴趣的问道：“大娘，您唱的歌很不错，词是通俗而又隽雅，非深爱之人所不能写。莫非大娘也很喜欢鹅吗？”
老妇人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只看着挺着大肚子，又穿着长衫，还有年轻小孩打着伞，想必是个阔人，八成是不会买扇子的，于是口气就不耐烦了起来：“喜欢什么！要不是那个糟老头子养什么鹅，一二十只的养，吃的跟人一样好，我犯得着来这里卖扇子吗！不如给它一锅子炖了！他妈的！”
“一二十只？”王羲之在心里想，“终于也碰到知音了。”他于是笑着对老妇说：“大娘，这样的素纸扇子，实在没有什么别的特色，是不好卖的。我帮你提几个字吧，您看这‘贾仁酒店’的招牌，就是我写的。”老妇人不识字，也顺着王羲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还认得出是四个字，又看见这位阔佬还礼貌，想着撞撞运气，于是说：“好，不过只把一半的扇子给你提。”
得到了应允，王羲之自然很激动，当即坐到地上，左手拿起一把扇子，右手就去右边拿笔，不过拿了一个空。小小的扫了兴，于是叫到“小满，去酒店跟算账的伙计借一套笔砚来。”由于经常来，小满也在前台混了个熟络，很快就借来了。王羲之挥洒笔墨，在扇子上分别提了“仁义礼智”“般若波罗蜜”“众妙之门”“诸法空相”等叫人半懂不懂的话。提完了一半，王羲之自觉很满意，一个个指给老妇看，说：“大娘，你看还可以么？您不用说别的，只说王右军，保准卖得好。”老妇人觉得还不丑，于是也高兴，“那当然是好书法，先生真是菩萨心肠，老身实在不知道怎么答谢。”“好说好说，我和您先生癖好有一点相近，改日去让我看您家的鹅就好了。敢问您的住处？”“去山阴四里庄找卢家就可以了，先生喜欢鹅的话，早晚都可以来的”。“那我改日拜访。”“恭候先生光临”。
王羲之对老妇人作了揖，在袖子上画了一个“卢”字，就大踏步的进了酒店。现在已经一点半，中午饭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下午茶的客人还没有来。前台算账师傅正在打瞌睡，小满把笔砚往柜台上一放，“咣当”一下把算账的惊了起来。店小二一看是王老爷，一招呼，酒店里登时就忙了起来。王羲之被请到了专属套间，和往常一样，其他的人都还没来，至少要等到下午两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