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点》第一章 液体手机01

东元398年。
地球的资源开始逐渐平稳分配的今天，梁望舒的早上是被阳光刺醒的。他在困惑中挣扎却又不想起来，看了一眼对面的室友，安安然地躺在灰黑的角落里，呼吸均匀而安定。
梁望舒的左耳耳廓有一个笔盖大的半透明装置，连着线一路延伸到了耳后，埋线进了皮下，这个是他手机的终端，在这个时代显得又土又滑稽。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然是个奢侈品，他敲击这个装置，讲出口令“拉上窗帘”。
阳光无动于衷，没有改变在他脸上打出的四方形。
这不正常。
他只好踢开被子爬下寝室的床，开始摸索带窗的那面墙壁。他从窗户左侧的框开始一路探到右侧都一无所获，只是摸了满手的黑灰色而已。
他拍掉掌上的污垢，摁了摁耳朵后面的小孔，眼前弹出了可以滑动的菜单，由于阳光的关系默认为黑色背景框。主人在面前做了三指并拢的下滑的手势。选项一路被拖到最底部，他触发了房间设置里的自查功能。看着一动不动睡得香甜的室友，梁望舒不禁开始抖起脚来，他盯着对方被子上的条形花纹，甚至很想将其整个揪起。这个房间只有20个平方左右，他的床头是靠窗的，有时候还会有嗖嗖的凉风滑进头皮间隙里。倒也不是羡慕对方睡得好什么的，只是有股无名火罢了。
进度条终于见底，检查结束。
“外观硬件错误”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字眼，这意味着这个房间的外设硬件需要请人修理。
在三十秒倒计时后。
检查框变成了“是否预约修理，预估修理费P700”
这停留在半空的文字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这尴尬也只有他一人能体验，最底下的小字是：您的余额为P4300。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什么呀……”隔壁床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包，动了动。
张晴云钻出来没两秒就看见了梁望舒的僵脸，他的左耳内的手机终端只有指甲盖大小，看不到外面埋线的痕迹而神经已经完全联通，他直接脑内唤醒了自己的菜单，看了一下情况。
当然这在梁望舒眼里他就跟早上起来发懵没有差别，只是多发呆了那么几秒。
“付好了，他们待会会来的。”他说完这话就取下眼镜钻了回去。
梁望舒自己的界面已经变成了【已受理】。他当然知道张晴云会付这笔账。因为他们身处C类的生活区。
如果想要活在这个等级，账户余额必须大于P200000，而他知道张晴云大约有三十四万。
来修理的人是D类生活区的，这次收了P1500，看着这笔订单，梁望舒才反应过来方才系统已经根据他的消费习惯默认了E级。因为E级的人总资产在50000内。这下他的压力更大了。
“不要慌。”对面的被褥鸡窝头一样的声音带着睡意，“凑不到我会给你的。”
“嗯……”梁望舒现在只觉得自己胸口痛，他欠了太多，短暂沉默后只能以下楼买饭做借口出去透气。
这是个还算不错的大学，有一些还算不错的同学。梁望舒的名气在这些人里非常响亮，而他只想走在巷子里。
“加油啊。”餐车打饭的阿姨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他甚至离她十米开外还没有做出要买饭的动作来。
“嗯，谢谢阿姨。”
这个阿姨守着大概二十辆餐车，合计长约百米，基本已经算是包下了这条路，这取餐都已经自动化了所以她想呆在那个位置放空自我都无所谓，看上去没有高新科技的工作那般体面，但是餐车带来的社会价值和收入都相当可观，像这样肯起早贪黑一人揽下这个食物运载量的人，通常会被评定为B级，有总分数超过五十万的门槛。这个阿姨跟梁望舒分享过，她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呆在那个位置，如果叫了帮手可能会被划为C或D。而梁望舒也是在这种被鼓励的状态下才明白为什么C级的女性都如此努力。
他挑了一辆餐车，站在它的摄像头前，落寞的脸也被自己看了个一干二净，他敲击耳机，打开可选列表。
这种餐车车身都有滚动的图案，他已经想要大概想吃什么了，不过还是筛选了价位P50以下的内容。
眼前出现ABCDE四排内容，每排都只有一两个选项。第一排和第二排属于AB等级，在他的终端里是不能选取的，但是可以看见，他们的终端，永远能看到上面的人可以享受什么。A级能买到带鲜野味的饭团，E级只有仓库陈米的粥。C级的菜饭看着还可以，CDE都能选，但是越高的地方性价比越好，梁望舒选了最小号，只付了10。然后他筛选了价位100的饭团，给晴云带了肉汤。选择的途中飞来一只绿色的小鸟，橙黄的双爪刺了一下餐车顶部，一份腊肠套餐顺利升起，餐盒顶部有一个黄色标签，它短暂识别后捡走了。这个类型的外卖机器人租金不菲，但是只能按一定路线避开空中其他飞行器来送餐，对于比较近的来说反而自己出门更加快……一点——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触发了随机公共广告系统，搞得他不禁发出啧啧声。
“还在用老式液体手机吗？”全息投放的男人面容里满是笑意，“新一代的手机液体量更小，这样的新型液体储存器和交互系统，我们称它为XN……”
“……OE。”
“OE！”他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抢答。
他是没见过吗？他是他娘的买不起！
自从人类发明出能当通信处理的介质液体以来，改革了整个手机交互系统。在上百年的发展后，已经从手持的液体机发展为耳戴式，新的几代机型已经包埋进头皮通过神经能解放双手了。梁望舒目前使用的是外耳终端接收器和一个必须放在附近的液体处理器。他摸了摸自己裤口袋水滴型的手机，它有鸽子蛋那么大，里面的液体被光滑而结实的透明皮包裹，灵活到能承受各方的压力，可以适应各种携带空间，敲击也能识别主人调出虚拟菜单。而这种全息广告介绍的是连耳部负担都没有的最新机型。只有半毫升左右，放到耳后就行，比晴云的还要更高级。
这个全息推销员知道他买不起的，但是这是他的工作，刺激人民劳动也是他的附属职能。
只要数据推到他面前，他就要进行销售活动。
“这个手术很简单，现在出生的婴儿就开始直接进行植入了，由于它的适配性很好，以后有其他设备需要升级或者液体进行改革，只需要细管抽取换代，相当便利，不会留疤，不影响运动，不影响生活，所有菜单，均可以想象脑内指令调取，不用放下手头的事……”推销员端的信号断了，他也习惯了，对方为了避开广告而选择了直接关机。本来不该到完全无能力购买的人处进行介绍，但是梁望舒目前还是被划为C类，就仍能看见和消费不符的广告，当然这类广告和购物菜单一样，都是为了刺激居民做更多工作向上而行。
而已经关机的望舒也是松了口气，他现在收不到任何的信号，包括城市景观。之前的宿舍是粉色的，餐车是蓝色的，道路是浅绿色。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灰白色，只有路边稀稀疏疏的树还在，由于开了增益效果，关机后叶子都没有那么绿了。坦白讲，他今天早上就琢磨着要不要把路边的硬件扣一块回去换了，但是现在的他实在是不允许犯错，只能老老实实接受了晴云的好意。
关机后的地面是有瑕疵的。
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校园的路如此陈旧。
小小的裂纹如果不仔细看也很难体会到脚感。
为了节省人类能使用的资源，只有当手机终端看路的时候亮起警告灯，才会需要修理，只是旧一点的话，不会有任何不妥，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他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不是因为在这个生活区的关系。当然如果能升到A级一切都是最好的。他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忍不住思考是不是E级或者更加圈外的地方连走路都能直接摔飞。
道路上的行人昂首挺胸，他们的一切都有系统指引导航，不需要低头或看其他地方，已经是大部分普通人都要起床的时间了，越往回走，攒动的人头愈发密集。望舒不想跟同学打招呼，避开人流选择了其他回寝室的路，这条路比较远，不在AI规划的范围内，当带着耳机时，它绝对是倒数的选项，不过对于望舒来说这是常常会选择的路线。对他而言人少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他再走了两步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那边花坛的边沿有异样的光泽，怀疑可能是什么元件之类的，他打算俯身凑近瞅瞅，在这之前还得先打开设备看一下是不是什么损坏的异常物品。
手机在一秒内联通了他的视觉：
……花坛里什么都没有。
望舒有些错愕地又关掉了系统，肉眼明明白白地又看到草垛里的奇怪的闪烁点，这意味着这个物件的外设就是隐藏自己的形态。
这也太不着边际了吧，他心里有些嘀咕，据他所知的能够这样破格隐藏形态的东西一般都在“执行者”的手上，能出现在大学宿舍附近的草垛里好比天鹅肉堕入沼泽地。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先捡了再说。
“什么呀。”
这看上去就是和自己的老式液体手机一样的东西。呈水滴型。
应该是废弃不要的，只是现在还不确定主人，如果是废弃的这个版本号都不知道还能卖多少。
他摆弄了一番，外观看是纯透明的，可能初始化了，似乎能够出手卖掉不过还是需要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信息，如果有主人的话那就只好发起失物招领了。
“回来了吗？快上楼呀。”晴云从公寓窗户探出脑袋喊起来。
这稍稍打断了望舒的思路，但是问题不大，他喊在与自己的私频里，不会引来围观，于是他揣起那个老式液体机赶紧上去。
“怎么了？你刚刚在下面呆那么久唔唔。”晴云半抢一样地接过食物就啃起来，后面半句就开始含糊不清。
望舒直接拿出自己捡到的东西：“在看这个。”
“哦哦，看上去没有人要啊。”
“嗯……”
“你连上瞅瞅呗，反正跟你的是一代吧，可以无缝对接。”晴云嚼都没仔细嚼当即吞了最后一口。
“汤、汤是给你的。”
“够啦够啦，你吃呗，顺便试试新机呗。”
“嗯嗯。”望舒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触击液体机，毫无反应，他一手端着汤抿，一手勾住墙面的一个圆环，拉出嵌在墙里的圆形灯，敲击灯泡上的虚拟键后调出菜单，选择维护模式。
他将捡来的手机搁置在圆灯的光环下，也顺便一屁股坐下了。晴云跟着凑近端祥了灯下的手机。
这个机型在灯照下归于默认的水滴型，内部有个泡泡缓缓上升，灯光照在桌面的同时也测出了它的原始尺寸和含量——8ml容量，7.6ml实际含量。
“难怪看着有点稀奇，不是默认的5ml机型，看来比你的还要早一些。”晴云不由得吧咂嘴，“这是在液体机刚出现的时候短暂推广了一年的东西，后来就全部改成5ml直到二代机出现了。”
“这要怎么修？少了一点，书上都不提它了。”
“应该用默认的修补夜就能自动完成修复了，除非里面全坏了。”
他们俩都是通信系的学生，但是梁望舒自认自己是个只会一部分学科的学渣，可张晴云就不同了，听他的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也的亏是学这个的，桌里面啥宝贝都有。
梁望舒从桌肚子里拿出一个封好的滴管，这种临时修补的液体有自己损坏的可能，只能以真空的形式保存在滴管内，普通民众也可以买到，长期来看不能代替原厂的效果，就一年左右还是能保持住的。
“这样应该够了吧……可别打不开……”他撕着包装掂量起价值来，但是手的动作超过了脑袋的运转，滴下来的液体已经被吸收了，灯下透明的液体开始高速自行顺时针流动并逐渐发出米黄色的光——这是个好兆头。
“我看是能开机了，不行的话你把液体拿出来再封存吧。”晴云拍着他的椅背觉得事情即将告一段落了。
“叮——”
二人吓得猛一抬头，又不约而同笑了。
“卧槽，我还以为是手机的声音。”
“好了好了，回来再搞，先去学校。”
刚刚那是寝室内统一的预备铃，会直接传到他们的液体设备骨传导到耳部，未在寝室的没有课的学生是不会有这种信号的。
“最后一天了，上完回来吃大餐！”晴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报菜名了。
“好好好，别太贵。”
“没事没事，我在你怕什么。”他们俩小跑着下楼，望舒没敢继续答应。
今天是最后一天到校日，然后这学期就结束了。课程的内容估计会比较无聊，总结一下这段时间学了什么，展望一下未来，然后表彰一下优秀的学生诸如此类的。说实话，望舒觉得与自己无关。心里希望走快一些尽可能找个极其隐蔽的位置，但又收到预备铃了所以想必位置也好不到哪去。他在忽快忽慢的节奏里徘徊，羡慕前面昂首的晴云，他一路不断和同学打着招呼，脚步也没有驻留过。
即使走在他的后边还是会被这种能量感召，和其打过招呼的同学会有一小部分看见望舒试图来场寒暄，但是都被他的眼神积极回避了。这几个月来练就了一身逃避能力的他现在已经应用地十分自然。
好不容易到了班级挤到了一个侧后方的座，这是个百人用的大教室，不算角落，但望舒已经很满意了。
“嘿。”
来了一个腰身强行挤入他们俩的间隙里，这个感觉就像是呆公园的长凳上还忽然有人要推你下地一般。
这家伙相当自来熟，是望舒的友人2号。当然在晴云那边也不知道编到哪边去了。此人名曰锦秀，本人和名字一样是个响亮的女人，打扮时不时有些出挑，还喜欢别一些夸张的发簪，今天是为数不多比较朴实的样子，只是一席红配绿。
这是个相当高端昂贵的学校，之所以纳入梁望舒和张晴云这样的学生，就是因为他们家的职业对这个社会算是有贡献的，相较于其他本来家庭就在A类的学生来说，以同样的理由入校的锦秀自然而然地跟他们混在了一起。她坐在二人中间，手跟随内心节奏敲打桌面，这类型的人是现在梁望舒最害怕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要闲聊的气息，对话框仿佛能冲破房梁。
“给你的。”她敲着敲着突然反手把一个东西拍在梁望舒面前的桌板。
此举正好在课前显得过于狂野，害得后面的人抬头跟着看过去，老师进了教室也没能让同学们收回八卦的视线。
“谢谢。”
竟然是个祈祷考核的纸符，毛笔书在发黄的纸上被叠成小小的三角形。在这个年代，还能找到这样的东西，怕是内心相当不安的家伙了。附近的同学也好似互相想起什么。过来拍起望舒的肩膀：
“加油”这样小声的鼓励络绎不绝。
“嗯……嗯。谢谢。”在老师开口前他收起纸符进了口袋。
“同学们，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了。”于老师穿着一席正装，笑得很灿烂，他轻轻摸了一下耳挂式的设备，“现在大家可以进入局域网查看成绩。”
为了保护隐私，他开启了一个只有在这个教室内才能进入读取的系统界面。靠虹膜的、靠指令声纹的、靠传统输入密码的……一时间学生们的表情和语气千奇百怪，也分辨不出成绩如何了。
梁望舒根据现有的信息预估了一下自己以后的总成绩，考核可能还是会在CD之间吧。
“这个学期，重点还是要表扬两位同学。”
他收起了系统，酝酿了一番，五官从笑容逐渐化成严肃，又硬是以笑容强行收尾才开口：
“不知道各位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我们现在人类面临的问题是前所未有的。自从陆地资源和海洋资源被污染后，这是我们现在最后的净土了。不过最近几天，发生了一些事。
本来我们城市间的系统，现在靠插在土地的净化装置不断工作才有各位的生活，这想必大家都清楚，最近环境科的教授发现我们的净化装置开始超负荷了。通过不断调试勉强维持了生存的基础条件，但是处理大气污染的系统怕是要砍掉一部分资源了。各位以后下雨不可以出门了，预计的酸度是我们无法估计的。马上新闻就会公示应急对策了，但是老师希望你们还是能在学校里知道这件事。我知道进这个学校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想要去环境相关的专业里去，对于个人而言，既有地位又有财富，可是在座的各位还是选择了通信系，除了我们的生活和娱乐以外，我相信这里的人还有其他的志向。上个学期重点教了一些上几个世纪的通信历史，其实也是出于我个人的任性。很高兴看到各位成绩都不错。”
下面的学生顿时懵了，原来通信历史课是胡塞的吗？
老师环视了一下室内大家表情，继续道：
“未来会在长江中下游需要各位这样的人才，由于穿越中间的无人区没有安全的生活资源，所以会减少现代设备的搬运，你们可能会需要使用当时现有的装置进行通信，搭建好无人设备能够远程使用后，在入海口建立净化厂，逐步实现大规模的恢复工程，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二百年，但是全程环境科的人都会需要我们的配合。”
“老师老师！”前排突然举起一只手来，“我们现在上空不是在净化囊里面吗？如果这里都不能淋雨了，还怎么过外面的无人区啊？”
“是的，本来的计划是逐步向外扩展净土，但是现在恶化程度超过想象了，在这样下去以前老地区的房子全部会塌陷，我们就没办法有临时避雨避辐射的位置，就没法去到更远的地方，以前残留在建筑内的通信硬件也会烂掉，情况会变得束手无策。所以环境科的计划已经改变了。液体的处理器虽然快，但老式的金属类通信材料也具备全球通信的能力，因此拉长战线进行大规模水源净化是可行的。不过这个环境的恶化也不是一夜之间的事了，所以初期第一阶段的话我们人类可能还有十年左右，各位同学如果可以的话——请尝试明年去那边实习吧。”
由于信息量太大学生连交头接耳都来不及。要走这么前端吗？要走这么远吗？现在已经这么难了吗？
“我知道各位可能会想到自己的生活等级的问题。”老师看似话音已落又强行插入大家的思绪里，“如果进入那个工程，确实会得到一些好处，对于原先班里A级的各位来说，似乎没有什么诱惑力，像这样的高等级生活，最差也能造福下一代，最好的情况三代以上都能过不错的日子。但，各位要想好了，前提是我们人类还能有三代。”
听到这边部分同学忽然眼泪开始打转。
“准备好的战役，不可怕。”
这个老师是怎么笑出来的。
“太强了吧。”锦秀由衷地开始赞叹，“整个区，全区，所有净土内的学校，只有我们，学了这些课……我还以为是什么精英大学附属课程，竟然是老师加的……这他妈什么脑回路，大家都在学最新的技术，只有我们学了猿人一样的鬼东西，还要键盘上面敲编程，结果我们是最前沿的？”
晴云也由衷地笑了：“不枉费进这个学校。”
老师拍了一下手：
“你们要成为英雄噢。”
在座的学生倒吸一口气。
上来就这么热血的吗？我们还没答应呢。
当然，这几个字撞击着梁望舒的脑门，他现在自身难保，出了这样的事，脑子里始终过不了那个坎。
前面又一个角落弱弱举手：“老、老师，不是、要表扬同学来着吗？”
“喔！对。差点忘了。”老师拍了一下脑门，“本年度的优秀学生是王兴同学和张晴云同学。”
下面连鼓掌的气力都没有了。
“待会到办公室领取荣誉噢，那今天就到这结束吧，各位假期愉快。”
他一离开，同学们就爆炸式地展开了讨论，几乎每个小团体都在为要不要加入这个新的项目而展开辩论。
“要一起去吗？”
是个不太熟悉的声音。梁望舒的直觉告诉自己是叫晴云的。
抬头望去是大名鼎鼎的公子哥王兴。
像这样影响大家生活条件的荣耀等级，一般要用官方机器发送唯一编码的证书才显得正式，他们也得去扫一下社会编码，一对一绑定。
晴云看了边上的二人，锦秀首先就摆起了手：“我pass，得回家研究一下这个项目。”晴云延展了视线，也就多瞄了一寸望舒的脑壳而已，不再多问，直接回复王兴：“那我们仨一起。”
王兴轻轻地笑了，他也是个校内的名人，当然没有晴云那么受欢迎，只不过家族名声在外，他们的祖先是第一批在地球资源枯竭时组织人们进入并出资维持净土的资本家，可以说人类能维持现状少不了他们的功劳。这类先驱级别的人类后代，永久性地享有A级以上的待遇。好赖这人也争气，没有什么奇怪的秉性，也没有拉着跟班耀武扬威，同学之间并没有人觉得他德不配位，反而是个时常出现在同学幻想里的救世主形象。
他们三人走在一起，全校都能认出来，这让梁望舒慌得不行。
“你们觉得这次的项目如何？会参加吗？”王兴首先打开了话题。
“唔，还没想好呢。怎么说呢……有太多不明确的地方了。基本上已经到了不试试就完全无法了解到地步。”晴云俯首抓起头发来，“这事你怎么看？”
“我啊……我觉得吧……因为我们的学校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关系，可能有的人会有一些责任感吧，再加上老师既然提前教了，实习看看也没差，一开始说不定有报名的人，不过事后就难讲了，毕竟大家本来就没有这种目标。”
“那和我想得差不多呢。”晴云扭头看向望舒，“你会去吗？你去我就去。”
望舒被问噎了，年级第一第二神仙打架不就完了，咋还参考他的意见，又不能长时间不接话：“我……想等考核结束再说。”
“哦对，说得也是。”
王兴忍不住插嘴：“你这次是必须考非常高吗？”
“唔……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不要掉到太差就可以……”
“这样的吗？我以为政府不会把你降档呢……”
王兴的声音在望舒耳内开始回荡，整个脑壳都听得胀了起来，那吐字的嘴巴上下运动得像是慢动作：
“毕竟、你是英雄的儿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