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外婆的约会

外公家住在山上，那日已到了暮春，天气正好。外公按照约定，准备出行。他不敢向家人说此行是去见外婆，怕他们取笑他大小伙子想找媳妇了，也怕笃信相数的父亲再次向他重申他们八字不合，五行相克。
外婆家住在镇里，那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在柜子里拿了一些糕点。她不敢向家人说她独自去见外公——怕他们担忧她的安全，也怕他们执意陪同前去。毕竟，因为某些心事，一向对家人言听计从的她，这次只愿独行与外公相遇。
外公用省下的钱买了糖果，把糖果收拾在包袱里，奔出父亲的视野。在晨雾的梯田里，他看见一片油菜花黄澄澄的，生机盎然，很高兴，就摘了一些准备送给外婆。他一路偷偷窃喜，心想不知外婆看到会作何反应？幸亏无人看见。
外婆在家摘了自己种的月月红，也准备送给外公。悄悄出了家门，没有打扰熟睡的家人。镇子的街头边，有路人向她招呼，她没听见。
外公迈著年轻而矫健的腿小跑着下山。
外婆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也急匆匆地上山。
他们似乎就快要相遇了。
行了一程，外公就看到外婆站在土坡的水青树影下，在轻轻地向他招手，脸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晒，有些微红。脚下的粗布鞋，裹著雨后山路中新鲜的泥。
外婆也远远地看见了外公，他在两棵红豆杉下一动不动。她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心中有些挂念。比之上次见他，他的头发更旺盛了。
外公把糖和水果交给她，另一只手递上了明艳的花。外婆第一次收到花，心里有两头鹿儿在赛跑。因为心有小兽的关系，她手微颤，整整用了三次才接过花。
外婆把她的礼物交给了外公，也包括自己带的花。可是外公没接住，剧烈的山风把花吹到了山坡的背面。
“你怎么连花也拿不稳啊？”外公鼓足勇气调笑她。小姑娘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外婆把头埋进衣领里，没说话。
“你怎么连花也拿不稳啊？”外婆用拐杖敲著眼前的石板，叹著气问外公，他的身体被埋进了土里，也没说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