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下）》此作品曾获河南省大学生征文比赛一等级，今时文学淡去，借此发布藉慰(3)

“是曹生救了咱们，别怕。”我过去用手抱住全身发抖的姑娘，她已经被吓丢了魂，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是他救了我们？曹生？他救了我们？……”她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嗯，他或许并没有坏到骨子里。”
“对，对，他救了我们。救了我们。”
你母亲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是却因为这件事身体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第二天那些学生来了吗？”我问道。
“来了，带着绳子和高帽子。”
“我母亲呢？”
“那天清晨我和你母亲都还在睡觉，听到屋子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他们来了吗？”你母亲抱着你紧张地向我问道。
“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聚集满了人。
“叫反革命出来接受人民的审判！”一个学生看到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我叫道。我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泡过水的麻绳，再看看他的脸，一个十七八岁孩子稚嫩的脸。
我反手把门关上，“要绑就绑我出去批斗吧！”我伸出两只手在他面前。他看了看身后那个高瘦的学生，仿佛是在寻求他的意见。那个高廋个子的学生走了上前，看着我笑了笑，我从未见过一个孩子的脸上能露出那样阴森的笑容。
“你让开，今天我只说一次。”他冷冷地对我说道，说完推门就要进去。我拦下了他。
“抓我吧，反正你们抓谁不都一样吗？”我伸出双手在他面前。
“好。”他看了看我，转过身对刚才拿着麻绳的那个学生说道:“绑起来，到台上我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那么嘴硬！”
这时所有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他身后的几个学生向我走了过来，我没有反抗，他们用麻绳在我的手上、身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绳子直往肉里扣。
“放过她吧，我受她的罪。”我朝那个高瘦的学生说道，他的眼里充满血丝，眸子深处散发出粘稠的杀意。
“你们，还有曹生，都逃不了。”他把嘴凑近我的耳边，低沉地说道。
说完他就又要去推门，我这时一把用身体朝他撞了过去，但是他反应很快，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我当时被绑着身体，一头就撞在了门上，血立马就从额头涌了出来，我的眼前开始一片血红。
几个人把我拉了起来，用胳膊架着，就好像昨晚架着你母亲那样架着我，透过眼前那片血红我只隐约看到你母亲被两个男人拖在地板上拉了出来，她没有反抗，他们就好像是在地板上拖着一具尸体。而你呢，那个高瘦的学生提着你的一条腿，把你的整个身体下吊着，就好像提着一条赶往屠宰场的鸭子，你当时大声地哭着，那声音浸在清晨的寂静里，透进人的皮肤，树的皮肤，山的皮肤。
你母亲当时一定是一心求死了，你知道么，当一个人被折磨得超出她身体和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时，其实她活着跟死去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而当时的你就是你母亲所能承受的那个节点啊。
后来我和你母亲都被抓去了生产队开批斗大会，他们把我们推到了台上，下面是一个挤着一个等着看热闹的人头，他们拉长着脖子往台上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