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阙 第三卷 #龙炎图 第十一章 兵起(5)

四王爷景恒在京府邸，凤雅阁。
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的牌匾，天阶夜凉如水，窗内烛光摇曳。细雨横斜，不时有雨滴从房檐处落下。
阁内主位上，四王爷李景恒正襟危坐，几位大臣分坐两侧。
一大臣缓缓说道：“也难怪圣上忧心，一些节度使在各地盘踞屯田，募兵自重，其兵「唯知其将之恩威，而不知有天子。」……”
“藩镇一直是历代君主之痛啊。”他摇摇头，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嗨……也不怕得罪您，虽说四爷您是朔方节度使（朔方藩镇，置于灵州），但这藩镇势力如一柄双刃剑，节度使虽守卫边塞，保我大唐疆土。但藩镇日强，朝廷的势力嘛，亦便渐弱啊……”
另一位老臣若有所思道：“吐蕃内部虽派系争斗，但仍是强敌，在我边境肆意挑衅，攻城掠地。而北方回鹘汗国闹分裂，征战不绝……现局势动荡，应先拉拢回鹘与南诏等国一同攻蕃。但朝廷却在此时削藩，确实不利于边境的安宁，而且以朝廷的税收……也很难负担边境军需粮饷啊，唉……”他想了想，“不过皇帝也是恩威并施吧？知道四爷您在京都，还释出削藩之词，想必定想拉拢王爷您，却又顾忌皇家脸面，不便明说罢？……”
此时殿外，四王爷管家带着言和、阿四穿过黑漆漆的夹道，停在凤雅阁外一扇雕花木格子门前。
“容在下进去通报一声。”管家对言和道。
管家来到凤雅阁内，对王爷耳语了几句。
“各位今日且回吧。”景恒冲各位一点头，便起身从后堂出去了。顾自留下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管家赶紧从前门出来，示意言和二人跟他过去。
三人无言，一路走过回廊，七拐八拐行至一厢房内，屋内一布帘后另有一门。
言和命阿四在门外守候，管家领言和进入密室。密室内，李景恒早已在此等候。
四王爷回过身，在烛光的映衬下，神情凝重，一双鹰目死盯着言和。
“言和……你见本王？”
“王爷……”言和一拱手，“在下言和拜见四王爷。”
“有话快说。”景恒显然还沉浸在思忖方才同大臣们的对话中。
言和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形图，由管家呈给四王爷。
景恒接过图看一了眼，冷冷道：“我十四弟同当今皇帝来往甚密，祭祀大典安排那些个重兵机括，你也不是一点不知吧？本王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现欲除我，景禄荐你来，本王凭什么相信你啊？”
此次密见四王爷景恒的确是景禄牵的线，一般人很难进王府私宅，更别提私下会面。若非是情势所迫，以四王爷谨小慎微的性格，是断然不会一对一见面的。
言和微微一笑：“四王爷想离开长安，言和愿意护送一程，正好在下有一批弩机和铁箭要运到渭州前线，通关文牒嘛，在下背靠洛府，自有办法弄到，只要我们出了京畿道，沿途那些官府自不敢拦截查验……”
景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眼睛看着言和，“说下去……”
“旱路有埋伏行不通，我等需从渭河渡口坐运粮船走，只是要委屈王爷假扮挑夫上船了。身旁亲兵也要留在京内，府邸家丁们也需在府中做平常状，为的是蒙蔽朝廷眼线，暂作缓兵之计。若是立刻发现人去楼空，怕是难以脱险……不知王爷意下如何？”言和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