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绒绒》第一章

致绒绒：
某个周末，卷儿在公寓楼下等我，南方冬夜的风阴冷潮湿，我刚停好车就看到了他。他穿着长风衣，提着一个纸袋，短靴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这披星戴月的样子像是很多年前下了晚自习，我在宿舍楼等他一样。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纸袋里有一盒宵夜与一张电影光盘。我并不饿，于是一起看电影。电影叫《致青春》，上映有段时间了。卷儿边将光碟放进影碟机里，边说：“这部片子好红，我还没来的及看……立风？”他回过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嗯，这部片子的首映时间是2015年4月29日”我说
他细细打量我“你看过了？”
“没有。”电影的首映日我爽了约。
这是一部关于青春题材的电影，讲述在20世纪90年代的一群懵懂少男少女关于青春的故事。我并不太感兴趣，但卷儿看的挺认真。看到一半时，轻轻靠过来，身上有玫瑰香水味。我没动：“怎么不看了”
“骗小孩子的电影。”他说，这是我认识多年的卷儿，永远理智，偶尔失控亦能极快恢复。四面的空气潮湿而暧昧。我站起来：“去抽烟。”
我在阳台上吞云吐雾，梧桐树的影子悄悄摇晃，像在打一个寂寞的手势。我不知怎的看入了神，手里的火星一下灭了。花卷儿，推开门看着我：“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我弯腰走进去。
“我自己回去。”他指指桌上的纸盒，“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别浪费了。”
我点点头，门合上的那一刻。他站在阴影里说：“立风，我和ken分手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将夜宵放进冰箱，关了灯，躺在沙发上。绒绒，那一刻不知怎的，想起了你。
2015年4月29号，你约我看电影，我失了约。从电影院出来，你穿着睡衣钻进我怀里，你的身体很暖和，有股牛奶沐浴乳的味道。你兴奋的说：“今天的电影赚足了眼泪，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有机会相遇。”
“我的少年时代好像只有篮球场和课桌耶”
最后你问我：“华立风，你那会儿有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
……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视屏在微微闪动。电影快结尾了，有个女声在唱“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 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
我们要藕断丝连”
那一刻，我的心轻轻一沉，沉到无边无垠的深渊里。
2
致绒绒：
我从炸炸那里得到你的消息。他在监狱里瘦到脱形。我问他你的消息。他笑得有些狰狞：“华立风，你现在后悔会不会太迟了？”
我沉默。离别前，他面无表情的报了个地址给我。
那地方很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是一家幼儿园。我在围栏外看到你。你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换尿湿了的裤子。那是我们分开三个月的首次重逢，却好像隔了很久，你的目光穿越人群望着我，当我以为你会转身走掉时，你走了过来：“立风？”
“路过，正好看到你。”
你的眼神落在我后面，那是一片荒芜的田埂，一般人不会用路过。我的借口太过拙劣，你却点了点头：“哦。”
“在这里当老师？”我问你。
你纠正我：“是保育员。”
“有时间吗？”我顿了顿，“我们谈谈。”
一群小孩好奇的跑过来，那个尿裤子的小人精问我：“你是绒绒老师的男朋友吗？”
我没开口，你蹲下身拍着她的脸蛋：“是老师的朋友。”
“哦――”小人精意味深长的答道。
他们嬉闹着跑掉，你站起来说：“我还要上班。”
我认识的绒绒把喜恶挂在脸上，高兴时会笑，难过了会哭，气极了会扔东西。我想起临别监狱前，炸炸恶狠狠地对我说：“这里要不是监狱，华立风，我真想替绒绒甩你一巴掌。”
我真希望你能打我一巴掌，但你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深吸一口气：“下班以后呢？”
“也没时间。”
你转身要走，我忙说：“今天没有，也许明天有，明天没有，以后总会有。”
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有人走过来，停在你身边：“有事吗？”
那是个清俊斯文的男人，眼神落在我身上，温和却带有审视。
你摇头：“开会了么？”
“还有十分钟。”
你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我坐在车里等你，直到天黑都没看到你。隔天我来找你门卫告诉我说你请假了。我摁灭烟头，驱车离开。
绒绒，你在逃避我。但有些事是避无可避的。
周三的傍晚，卷儿约我吃饭。吃饭前，我们一起去接她的侄女麦麦放学。我留意到幼儿园的名字。绒绒，那么巧。更巧的是我并非第一次见到麦麦――小人精被你牵着走出来，你脚步一顿，喊卷儿花老师。
卷儿一怔，抬起下巴笑：“现在你当了老师，我们算不算身份互换？”
“我还不是老师。”你也笑着说。
自始至终，你都没看过我一眼。
后来卷儿陪麦麦去玩滑梯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我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你，直到大厅变得空荡荡的，才问你上次为什么请假。你没说话，我低头看着地面：“绒绒，你不用躲我。”
你依旧沉默。
“ 我没有恶意。”
“你想聊什么，？聊完之后？”你终于开口“聊完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我要做什么？好像习惯的某件事戛然而止，让我无所适从。那种情绪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苦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从你嘴里吐出来，我有一瞬间的茫然，直到卷儿从身后挽住我，麦麦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喊：“原来你是姑父。”
我看向你，你微微一笑：“我们已经离婚了，华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