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辟地 16 灯下黑(2)

十巫长允了白牙，由他从前开路。
族中主要宗室都去了行猎大典，这一回随在十巫长身边的只有巫谢家的年轻后生，名叫巫况；巫况此时得空多与十巫长闲话几句，说着自女希交纪来的诸多周折，就提到了圣物一事。若得平时，巫况哪里有机会知道这许多宗室内的曲折，赶在现下，便多问了一句：“女希几番与尊长不对付，除了因这伏夕小子造次，还是着意在圣物下落处——”
巫况看一眼前后人，都拉开距离，才又压低声音说：“尊长着人在部落上下暗探，可曾有下落？”
十巫长见他故意鬼祟的模样也是好笑，先训道：“本长与部落长便有龃龉，尔等小子也断不可如此失礼，直呼部落长名讳。”
巫况连连应声道：“尊长教训的是。”
十巫长才又继续说：“现下本长身边，只数你最不经事儿；你这番鬼祟，却还防谁？”
此言一出，巫况面露惭色，前后从者听到，各自低头闷笑无话。
接着十巫长缓了脸色，终是答了巫况：“本长着人上下查探俱不曾见圣物下落——这就已是知道下落了。”
“……自有极石，便有极火……以石做引，以火循营……扶桑一落，岁纪交逢……”风长老拖着老迈的身躯，支起一把木燃火把引着女希进了议事堂里进，应是供奉圣物的祭台下，还有一条暗道——这一段原该有十巫族引灯人掌灯。
女希自是知道祭台下有机关，只不过这一密处，历来只有正式加封部落长及交接宗长才可出入，女希也是至此方能踏足。
二人躬身在逼仄暗道中行进不多时，又下至一开阔洞府，此处深居地下，岩壁光滑平整；四周只见以斧、凿等器物粗做开拓痕迹；与议事中堂大小相仿。
洞府比照居中位置有一处似极火源，光源炽盛，洞府中竟比上方营地还亮许多；女希一进来，就因极火火种的持续蜂鸣声感到不适。
风长老将木燃火把插在地面缺口处，又走到光源处，从下方掏出许多散沙，以兽皮外袍裹着这些散沙绕着洞中撒了一圈，片刻后，中心炽盛的光源果然逐渐向着四壁散开。
待大半火种散开，方才的极火源显露出来，依整面岩壁外凿出若干等距石柱，首尾连着洞府上下，合围如笼状——石柱上仍附着些许火种，女希再看笼内，隐约有一枯瘦身形。
“……风……嘶…嘶……”笼中身影发出声音，像是在说话，却听出声音从喉咙处泄漏走音，除了开头再听不出是什么。
风长老上前再兜起石柱下的散沙向旁边引开火种，笼中身影立刻蹒跚着向火种最少的方向移动过来，女希也凑上前想看仔细笼中所困身影到底是什么。
那个蹒跚身形趴在两柱石柱之间，拼命探头向外，与凑上前去观看的女希正好对着——这一近看，骇得女希大吃一惊——凑在石柱间的那张脸，皮肉如被风化的岩层般扑朔落下；一对眼珠看不出黑白，全是混杂的青灰色，只有几缕泛黑的肉牵在眼眶上；一口牙连黑红牙床也暴露在外。
这似人形的怪物，全身俱是如此。越奋力的向石柱外扑，身上的皮肉越是条缕分离，也不见流血，只有些黑红色的结痂一块块跟着往下掉。怪物几下动作，就眼见着有些地方露出青白的骨质，但不知为何，这些露出的骨质，不多会儿就变得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