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作为人类重来·（6）

听见这段对话，我感觉就像是终于把老鼠堵在洞里一样。我急忙起身，然后跳到窗台上面往里面看去。很不巧的是里面拉着一层窗帘，虽然能够看清里面有两个人，但是实在是不知道里面的人去了哪里。我急忙窜了出去，想找到那个人类的身影，只有一只眼确实给我不小的麻烦。
老大跟着我跑来跑去，也许是上天眷顾，我最后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看见了两个人类。那两个人类就是杀掉林依依的凶手。我们伏在绿化带里面，慢慢地移动到他们附近。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是以我们猫的听觉来说还是能够清晰的地听见。我努力的看去，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是看见四个脚在地上。
“我跟人家说半天，安排到下午。”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就不能再早点，现在不行吗？”这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人家开始怀疑了，问我这么早就火化干什么，我找了个理由赛过去了。就给家里面亲戚朋友说声。”
“那你去打这个电话，我可不打，昨天晚上那亏心事干完了我都没脸见人了。再说了，这都几点了？都快中午了，你再给人家挨个打电话，然后他们再来，万一要是被别人看出来了，不就完了？”
“你不打我也不打。”男人的语速加快了，“不行就干脆不打，就发个朋友圈算完了。”
“亏你想得出来，闺女死了发朋友圈让亲戚来。”
“这样看上去别人还说不定以为是太伤心了，没事，我这就用我的微信发。”
之后就是一小段时间的沉默。
“就说今天下午火化，让亲戚朋友们来看依依最后一眼。”
“哼。”
“你哼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没什么。”
“我告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你当时拦住我，不也就没这事了？”
“你还有脸说，老娘瞎了眼嫁给你，带个拖油瓶就罢了，还他妈是个杀了自己亲闺女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疯子。”
“你再说一遍？”
看了这个女人并没有说第二遍，因为她转身就走了。
我已经按捺住想要冲出去咬他们的冲动，毕竟就我现在这一只眼睛，能不能扑到他们身上都是个问题。
“走吧。”老大蹭了蹭我，“接下来去门口等着就好，或者，我们可以从楼上的窗户看。”
我们沿着窗台跳到了顶楼。
“老大，他们刚刚说的火化是什么意思？”我的身体显然没有之前的好用了，仅仅是爬个楼就累的不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老大刚刚对话中我没有听懂的部分。
老大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火化，就是把人类的尸体烧掉，他们用这种方式来送走死去的同伴。”
它又指了指一侧的玻璃，说：“这里有个窗户，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能通过这个地方看到里面的样子。到了下午，你也可以参加那个人类的葬礼。”
隔了一会，它又补充道：“虽然是以猫的身份。”
“我们和人类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毕竟和狗不同。我们能够用很多种方式来陪伴人类，但是也仅仅是陪伴。我们很难为他们做什么事情，这个并不是你的错。猫就是猫，人类就是人类。我能体会你的想法……”
“你明白个什么！”我吼了出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够用这种态度对着这样一个帮助我的长辈，我低下头，“对不起老大，我……”
“唉。”老大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能够理解。不管你信，或者不信，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帮你吗？按理说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兄弟，虽然我们社群的猫都相处的不错，但是还犯不上我这样照顾你。”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你，看上去和之前的我一模一样。”他慈爱的深处爪子抚摸了一下我的头。
“要听个故事吗？就当消磨时间。”
我点了点头。
“你也许听社群里面活的久一点的家伙们那里听见过，说我活了三四条命，其实我并没有活过那么长的时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我确实用掉了好几条命。具体是多少，过的时间太久，我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了。当年我也是一个小猫，出生在一个村子的农户家里面，具体是哪一个，我的母亲是谁，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必要知道。扯远了，我被当时被一个年幼的人类带走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余凛。他们家里面也是每天都吵吵闹闹的，每一天每一天那个余凛的父母相互打，相互打完了之后就去打那个余凛。这在那个当时的农村似乎是相当平凡的事情。你知道，我们猫对于年代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我们唯一能够记得的便是当下。当时他们一家子有好几个孩子，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日子。过了有那么一两年，他们越打越凶，直到那天，余凛在学校里的时候和另一个人类打了一架，那两个人类也被叫去学校了，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余凛已经是鼻青脸肿的了。
那两个人类就让他跪在那里，用棍子抽，还不让他哭，一边叫骂一边打。当时我在一边看着，我想过去护着他，结果被一脚踢开。打了也没几下，一棍子打在他的头上，当时血就溅出来了，地上到处都是。我扑过去想看看，又是被一脚踢开。他们还是不断的打，一边打一边说：‘还给我装死，我这就直接打死你算了。’”
说到这，老大停了好一会。它转过身去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们，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那个地方人类的葬礼和这个地方的完全不同。那个地方的人类会把死去的人类放进一个木头的箱子里面，然后就直接把那个箱子埋到地底下。没有人能看见那个余凛的尸体到底是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所有的人类都完全不同，可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却都是一样的。”
“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逃脱了他们犯下的罪。即使是我们猫，同类之间的杀戮也是禁止的，尤其是对自己孩子的杀戮。人类对于这个有着更加严重的处罚，他们甚至有一些人类是专门处理犯下这种罪过的人类。但是，那些杀掉自己孩子的人类并没有获得应有的惩罚。我当时作为一只猫，我能做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我甚至没有机会看他最后一眼。这个地方，是很久以后我才来到这里。当时他们应该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因为我在原来住的地方游荡的时候，听见了周围的人类讨论，说余凛是自己得病死了。他们信了，我能从他们语气中听的出来，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瞒过了所有的人类。我希望借自己的爪子来杀掉他们，但是这并不现实。我当时和现在的你一样，被复仇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我用了自己的命作为代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