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孤寂

那个拄着拐杖，穿着过脚踝的黑裙，黑帽上还垂着面网的女人在中国的公立医院显得是那么扎眼，她走得很慢，似是非常疲惫。
好在身后的少女步履轻盈的赶上来扶住了她，“妈妈，别难过了，您不愿意我们就不去。我们马上回国好不好？”
“五儿，妈妈只是累了，回家吧。明天把房子过户给你表哥，咱们就回国。”
“好，您慢点走。”
刚走出医院大门，又有人追了上来。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
“等等！慧……怀特夫人，请等一下！”
黑衣女人缓缓转过身，“向警官，很抱歉。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为了自己的兄弟，可我的丈夫也刚刚去世，原谅我实在没有心情去看望初恋情人。”
“夫人，我知道他这个要求为难您了……可是……可是他……”
男人本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坚持说着。女人叹了口气道“五儿，你去帮叔叔买瓶水。”少女答应着去了。男人的气却一下就顺了，“抱歉，我知道他当年做错了一些事，其实我们都没脸来要求您什么，可是他就要死了！”男人悲痛难忍，还是继续说道“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你一面，本来大家都以为你早就移民了，这个遗愿不可能实现了，可就是这么巧，你恰巧出现在他住的医院里……”男人强忍着泪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得了癌谁也没有办法，他的遗愿我真的很想完成……对不起……”
女人静静地听完，最后妥协道：“向警官，您也不年轻了，注意身体。我答应了，您安排个时间吧，不过说好了，他家里的任何人我是一概不想看到。”
虽然女人的语气冰冷，但姓向的警察仍是十分感激。
少女买水回来，刚递给他，黑衣女人就径直拉起女儿走了，头也不回。
（三天后，医院某重症监护室）
女人仍是一身黑衣，面网遮住了整个面容。手套和鞋子都是黑的。可那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却是雪白雪白的。
她走进病房，一点声音都没有。把拐杖放在一旁，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轻声唤着病人的名字。
病床上的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眼神也混浊了，可听到这一声呼唤，眼里就有了光，萤火虫似的光。
“阿慧……”他费力的伸出还扎着点滴的手。
女人马上握住他的手放回床上，“我在。”
“阿慧，当年我……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离开你……我多怕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唉，你还在怪我……是，我有什么资格求你原谅……死前能看到你真好……”
“别瞎说，你好好养病，你老婆和孩子都在等你呢。我先走了。”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毫无感情。
“别走……阿慧，求求你……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好吗？”
女人顿了顿，道“你知道的，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任何人，不然我怎么会失去我丈夫……”
“不……我真的只想见你一面，求求你……”病患说话困难，也不太清晰，仍是不住地哀求着。